“更久远的神选和更远古的神台。”沈砚师重复了一遍这个说法,“原来如此,神选不止一届,神台难道也……”
“我早就觉得神台不止一届了,虽然都是扇主、琴主、筝主、剑主这么叫,但谁知道无数届神选中他们有没有换过人啊?”虞病说话很直,一点也没有遮掩的意思,“而且你可以从另一个逻辑推断下——堕神台的镜主是庇世者,四方台神选又是选庇世者,那堕神台魔选选的是什么?会不会就是选四方神?”
四方神也分届,而且都是魔选出身……?
沈砚师用很难言说的眼神看着虞病:“你这个推测有点厉害,等我想想。”
白琅站在他们中间,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沈砚师道:“魔选选神主,神选选魔主,这个猜测是目前我听过最靠谱的。因为神台与堕神台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力量制衡,权力也好,规则也好。我一直以为它们只是两权分立,管不同的事情,偶尔互相帮助,没想到……”
沈砚师又沉默了一阵,似乎在理清思绪。
他继续道:“如果双方有这么微妙的关系,那任何时候出现对立、反叛都不奇怪,很多事情也能解释得通了,比如镜主的死。”
看来沈砚师和虞病也非常了解魔选之事,而且他们并不避讳在白琅面前谈起它。
虞病分析道:“如果四方神台上有某位神想一直坐下去,不愿意被魔选新秀取代,那他就必须干涉魔选,甚至制止魔选,制止魔选就必须除掉主持魔选的镜主……”
分析到这里,基本跟白琅的信息重合了,她也不再遮掩:“镜主是扇主杀的。”
周围一片沉默,只剩寒风吹过锁链时发出的脆弱碰撞声。
“好了,那现在情况差不多明了。”沈砚师合掌一拍,看似神采飞扬,实则眼神极暗,“这次谕主名录的事情也是扇主操控的。他希望加速神选,消灭大部分谕主,也许是为了永绝后患,彻底废黜‘庇世者’和堕神台,也许是为了选一个好控制的庇世者出来,总归目的不纯。”
虞病不解:“这次谕主名录是扇主操控的?这些不是四方神台一起商量吗?”
沈砚师嘲道:“除了扇主之外,没有谁会把我、绝音人、绣鬼人这类权排在前面。东方扇主向来喜欢更具技巧性,更能体现智慧的东西,而不是纯粹的强。比如执剑人的权,虽然在第一梯队,但他肯定不会太喜欢。”
沈砚师顿了顿,看向白琅:“他会喜欢你的。”
白琅心下猛地一跳,微妙地紧张起来。
“你知不知以前扇主下台接引过神选中人,而且还是当着其他谕主的面?”沈砚师看着白琅的表情,笑道,“看来是知道了。那就不遮遮掩掩,我直说吧。扇主接引珑婴上台,应鹤真人问扇主,为何是珑婴?珑婴在诸器之中又不是最强,风央、微生随意就可以力压之。”
“扇主怎么说?”虞病问。
“他说神选这么久,你到现在都相信绝对的力可以碾压一切,那估计也没脑子见识什么叫‘绝对的智’了。”沈砚师语气沉凝,但白琅见过扇主,不难复原出那种毫不在意、连嘲讽色彩都不舍得带的口气,“说罢便诛杀应鹤,直接带古龙佛上台,着实嚣张到不行。”
虞病良久未语。
“这几次规则变更都是扇主出手,东方神台在四方台中已是地位超然。若得扇主偏爱,那神选应该可以有惊无险地渡过。”沈砚师冲白琅一笑,白琅立刻从他脸上读出“巧言令色”四个字。
他向白琅拱手施礼道:“扇主连亲手杀死镜主这种事都跟你说了,接下来神选能否请你多多照拂?”
虞病反应过来,也看向白琅。
“可以。”白琅的反应完全出乎虞病意料,他以为对方会和平常一样不好意思起来,但现在看来一点也没有,她冷静地提出条件,“这次灵山界之行结束,陪我去扶夜峰带走微生涟,如何?”
“好好好。”沈砚师拍手大笑,喜怒难辨,“正好我也要追查其他几卷天机下落,能去绣鬼人老巢转一圈是再好不过了!”
说罢他便从界门裂隙中走了进去。
虞病正要跟进去,忽然想起白琅,于是回头问:“你先走?”
“啊?不用了……谷主先吧。”白琅像平时那样不好意思起来。
虞病看了她一会儿:“不要太为难自己。”
沈砚师的身影消失在界门,外面只剩他们两个。
“你是重情的,要像太微一样天下为局众生作子,几乎不可能。”虞病转身摸了摸她的头,白琅下意识地躲闪,“所以就不要再这样了,以后会很累的……”
他苦笑一下,转身走入界门,背后书匣看着格外沉重。
他也很累吧。
白琅这么想着,也紧随其后踏入了灵山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