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琅抬手从他胸口取出镜器,顺便将他推开一点。
暗银色的器身,布满银灰色雾气的镜面,通体折射不出一丝光芒。漆黑裂纹契合着她的呼吸,像星辰般发出微光,明灭不断。
——此身入镜,风尘困瘁。
器如其人,琅嬛镜敞亮通透,困风尘含光藏影。
白琅看着手中镜器若有所思,每一种器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特点,作为谕主必须顺着这些特点将它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
她环抱银镜,低声道:“丹霄,碧虚,妙化。明镜里,上圣之俦。”
四面起镜,镜生暗影,影中藏光。
周围妖兽试图攻破脆弱的镜子,但是每敲打一下镜面,自己身上就出现一道伤痕。虽然白琅没办法出去,但这些妖兽也进不来,两边都在消耗天权,看谁先收手。
“最近你对天权的掌控也越来越成熟了……”琢玉若有所思地看着镜面,“不过修为怎么一直没进步?”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镜子围出的小小封闭空间里,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你之前没有去见扇主吗?”白琅问道。
“沉川带了诏令给我,所以没有面见。”
原来那时候沉川离开不仅是拦截绣鬼人,还要给琢玉带话。
“有吩咐什么吗?”
“这个嘛……”琢玉故意停顿很久,“交代了一些关于绣鬼人的事情,然后让我留意珑婴。”
珑婴……
西王金母脱逃,盗走四相镜,大部分责任都在珑婴,扇主对他起疑是很正常的。可是白琅回想他和西王金母见面时说的话,好像没有什么破绽。东方神台这么多人,出问题的真不一定是珑婴。
琢玉见白琅陷入深思,语气放轻了些:“台上会有人进行彻底清查,台下只要掌控好绣鬼人的动向就行。至于你……只要认真修行,不断提高实力就可以了。”
这次太微上人出其不意毁掉四相八荒镜,对绣鬼人一方也是严重削弱,扇主可以说是有得有失。
白琅旁敲侧击了一会儿,试图从他这里套出点关于其他消息,但琢玉向来口风严,说话滴水不漏。
等白琅问得差不多了,琢玉才道:“你也见过扇主了,觉得如何?”
“没什么感觉。”白琅不敢说太多。
琢玉忍笑道:“又不是去相亲,好歹说说印象吧。”
“……”
“扇主自身实力在四方神台中不算很强,很多时候都需要倚仗台上宾的力量。他因此格外注重谋算,对手下的人更是精挑细选。这个时候出现内应,无疑是很大的打击。”琢玉笑着看向白琅,“他很喜欢你,也愿意容忍你,因为你不会背叛。”
比起力量更注重计谋,比起实力更注重品格,从各个角度来说,白琅都觉得扇主是个很优秀的领导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比较喜欢太微。
难道是被骂出什么毛病了?
琢玉继续道:“不过也因为自身没有压倒性的力量,他很少行险。步步机关算尽,平稳谋划战局,性情中缺少波折……许多出类拔萃的强者并不喜欢这样的人。能在扇主台上行背叛之事,多半是因为缺少刺激吧。”
白琅一下就理解了琴主和扇主两边阵营的区别。
琴主这边大多数追求“刺激”的人,比如伊川婉、栖幽;而扇主这边都是稳定谋划的人,很难说那边比较占优。
“太微上人二者兼有之,又能孤身赴险,冲锋在前,你对他心怀敬仰是可以……”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说!!”白琅恼羞成怒,“太微脾气差得要死我对他没有一点向往!”
“你非要这么说……也行吧。”琢玉笑了笑。
聊着聊着就过去了很久,外面动静已经消失,看来凶咎邪尊是一个人太无聊了撑不下去,于是勉强撤走。白琅在圣殿四方设下浮月孤乡的祭祀柱子,将此地标为已占领。
琢玉将白琅送到重新驻扎的主帐附近,然后才返回万缘司。
主帐中,步留影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白言霜,一心想摘下斗篷看看他的正脸。
“你能不能给他留点清净?”白琅把她拉开。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需要挡脸的修道者要么很难看,要么很好看,直觉告诉我他是后者。所以你赶快让我看个正脸行不行,我保证看一眼就满足了,求你了……”
步留影蹭着她撒娇,白琅只能无奈微笑。
“等以后画个像给你看。”她匆匆把白言霜带走了。
返回自己帐中,白琅立马跟白言霜道歉:“下次我会跟她好好说的……”
“没关系。”白言霜微笑道,“你的伤怎么样?”
“没有大碍,琢玉已经帮我处理过了……”说漏了。
白琅捂住嘴。
“那就好。”白言霜的笑容微妙地让她心虚。
可怕,以前祚器是折流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慌,为什么换成琢玉就特别心虚?甚至有种私会渣男被老爹抓包的错觉,感觉白言霜下一秒就会说出“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太可怕了。
白琅为了让自己别老是想着这件事,立刻埋头沙盘,将以后的行军路线确定下来。
再往深处走,阻拦他们的就不仅仅有魔军了。
天殊宫以万象魂泉为核心,而万象魂泉自古以来就是献祭招魔的地方,泉水中诞生过无数非同寻常的魔物,稚女命也是其中之一。这些魔物围绕万象魂聚居,很少进攻附近的弟子,但对于外来者却是毫不留情。
这里的魔物分布图十分粗陋,想要寻找更优的行军路线,必须派人深入调查才行。
白琅有些头疼地趴在案上。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魔军喧嚣不止,都在庆祝今天的胜利。白琅估摸着他们又在树人头柱,挂人皮幡了,因为血煞气非常浓重。
她越想越难过。
太微想要变天,扇主想要渡世,奋勇前行者自占了“大义”的位置,然而大宏愿下必定有大牺牲,想要救人必须杀人。
镜主当年是怎么承受这样的痛苦矛盾的?
他好像没能承受。
庇世者并不能庇护世上所有人,甚至于还要主动牺牲一些人,白琅能够想象镜主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请求扇主杀死自己的。也许有失望,也许有解脱,也许还会后悔对这个世界长久以来的“庇护”。
“累了?”白言霜走到她身边,为她围上一件厚厚的披风。
“有一点……”白琅看着摇曳的烛火,“你杀过人吗?”
白言霜怔了怔,手伸到前面,替她系紧披风。
“有。”
“难受吗?”
白言霜摸了摸她的头,指尖没入发丝,他低声道:“即便难受也要继续往前,否则因你而死的生命没有意义。”
第二天,白琅整装出发。
离开主帐后,她立镜为八卦阵型,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入灵气。这些灵气聚于阵中,又被折射出去,像延展的触角,往天地之间的幽微处探寻。
白琅半跪在地,天地诸灵环身而不染,每一方镜面都依次亮起真言。
她声音起伏平缓:“幽阙,天宫,霄上。天苍之炀,灵轨巍巍乎难还。”
聚拢的灵气骤然收紧,以白琅为中心,八镜全部消失。
再度现身,是在青铜树下。
偃月有所察觉,但回身时白琅已经将火弩张开。
青铜树簌簌作响,每一根铜简都发出不安的清鸣。像偃月这类谕主,最怕被其他人隐匿身形,一招毙命。
“化骨狱一行,多谢圣尊关照了。”白琅笑着说。
偃月看着她,眉头越皱越紧:“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也不是只有你可以布网于天地,对吧?”白琅在他茶案边坐下,丝毫没有见外,“圣尊能给我沏一杯茶吗?以前在城主府,我常到您苑中久坐,犹爱听您传授品茶插花之道。”
偃月气息微滞,拂袖道:“你为何而来?”
白琅撑着头,笑道:“停战。”
“笑话!”
昨天浮月孤乡才刚攻下最后三座圣殿,今天就提出停战?而且白琅一来就说了多谢他在化骨狱的“关照”,明显是心怀不满的。
“你也知道是笑话。”白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偃月可以肯定她来者不善,青铜树摇晃愈发激烈。他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楚扶南的事情,凶咎邪尊已经跟稚女命商量过了,等找到新的躯壳就把他还给你。”
白琅见偃月退让,脸色反而愈发不善:“我想停战,还请圣尊与我签下命契吧。”
敌退我进。
偃月皱眉:“你知道不可能停战的,首先太微就不会放弃攻占天殊宫的想法……”
“太微重伤闭关,现在灵虚门由玉剑悬、琢玉和我暂时接手。”白琅面色坦然,“琢玉是我的器,自然跟我站一边,玉剑悬一个人反不动我们两个人的意见。只要我说出停战,灵虚门就能立刻停战,剩下只看几位圣尊的意见。”
偃月还是一脸“你在做梦吧”的表情。
“天殊宫当今之势,一面有浮月孤乡深入腹地,一面有化骨狱侵扰边境,一边在遥远的万缘司、不临城拉长侵略阵线,怎么看都是经不起耗的。”
偃月嘲道:“灵虚门拉的阵线就不长?”
白琅笑道:“这就是太微的聪明之处了。进攻天殊宫用的是浮月孤乡的魔军,防守不临城、万缘司都是用他们自己的守军。灵虚门向来只用兵,不出兵,哪里有什么损耗?三千界道场无数,传法于人世可及之处,只要一点星火尚存,我灵虚门就立于不败之地。”
其实灵虚门也有派人援助不临城、万缘司,还有个扶夜峰在旁虎视眈眈,境况并不比天殊宫好多少。
但“游说”的精髓就在于突出优势,掩盖劣势。
偃月没有那么好动摇,他虽明白目前是天殊宫稍劣,但如果太微重伤闭关,那就意味着天赐良机来了。
“别想了。”偃月冷然道,“停战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圣尊在想什么。”白琅侧头看着他,“太微重伤闭关,这是拿下灵虚门的最佳时机。可惜不能如你所愿了,因为太微闭关之所只有我和玉剑悬知道。若是太微还在,即便你们能拿下正阳道场,又有什么用处呢?重演一次三剑断九阳吗?”
当初三剑不仅攻下了正阳道场,还将九阳道场精锐悉数剿灭。
可是没有什么用,太微出关之后还是平定了动荡,灵虚门之盛更胜往昔。
白琅继续替他分析道:“剿灭灵虚门在三千界的所有道场需要很长时间,这段时间之内,太微一旦出关,你们就是前功尽弃。圣尊不如听我一言,先签下命契停战,相互合作,由天殊宫、灵虚门两分天下。”
如果继续跟天殊宫刚到底,那有可能将三千界纳入掌控,也有可能一败涂地。但是如果按约定两分天下,那天殊宫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保底可以拿下三千界的一半。
这个说法看似很稳,但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平衡。
因为神选势力已经涉足十绝境争端,天殊宫背后有真神支持,而灵虚门不沾染任何神台。所以天殊宫对自身收益的期待本身就更大,很难同意“一半”这样的分法。
白琅揣摩着偃月的底线,立刻更改了刚才的说辞:“或者,灵虚门保留仙境,让出中立境,但天殊宫要同意灵虚门在十绝境建立道场。”
偃月冷笑:“若是二分天下,最先要撤下的就是灵虚门遍布三千界的道场。”
虽然偃月口气不好,但白琅内心还是稍松了口气,因为他已经顺着她的思路开始想“二分天下”的可能性了。
白琅皱眉:“让出中立境,撤走道场,圣尊想得也太好了点。”
“先不说分天下一事,有一个条件可以让我同意停战。”
“愿闻其详。”白琅含笑点头。
偃月目光寒凉:“你若是说出太微在何处闭关,我倒是可以同意停战。”
白琅心念电转,脸上笑意不减:“圣尊真喜欢为难人。”
“早知道你不会说,停战之事也休要再论了。”
“现在是不能说……”白琅停顿了一下,偃月的目光一直游离在她脸上,试图分辨她言语的真假,“但百日之后,我可以告诉你他在何处闭关。不仅可以告诉你,还可以领你去,如何?”
白琅知道自己说谎很明显,所以从来只说真话。
偃月气极反笑:“百日之后说不定他都出关了。”
“这我自然会考虑。”白琅举了两种情况,“若是太微在百日之内出关,那么命契作废;若是太微在百日之内,未出关,那么我带圣尊去找太微,圣尊要保证从那时起,至你我天下二分,不得与灵虚门开战。”
白琅从最开始就在试探他的弹性,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了他的底线在哪里。
天殊宫想先除掉太微,所以太微是条件之一。天殊宫有野心拿下十绝境,而非其中一半,所以停战协议到“二分天下”就中止,他们可以继续对抗灵虚门。
这个条件是一步步根据偃月的底线完善来的,也考虑了太微的百日之约,是白琅现在可以做出的最完美许诺。
偃月虽然觉得条件可以接受,但还是不懂白琅想法。
他问:“你为何要定立这种对灵虚门不利的命契?”
“因为我意在神选,只想救世庇世。”白琅朝他伸出手,笑容凛然,“此行愿与三圣尊行权结契,天地为证,不知您意下如何?”
正午,主帐。
“停战百日?”步留影在帐中来回走动,看起来十分不安,“为什么突然说要停战百日?”
白琅安慰道:“只是战略性地延缓攻势而已。”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现在我军士气正盛,适合乘胜追击,为何不继续前进?莫非灵虚门另有打算?”
步留影目光略带怀疑。
骆惊影清了清嗓子,暗示她小心说话。
“你咳嗽什么?昨天我们才攻破三圣殿,今天她去见了下三圣尊,回来就说休战,身边还带了个……”步留影说不下去,她抬手指了指白琅身后的鬼面魔修,“带了个这个。”
白琅有理有据地解释道:“再往天殊宫深处进发,浮月孤乡越难补给,遭遇魔物也越发容易造成损耗。休战百日,调查清楚行军路线和魔物分布,等一切准备完善再发动总攻,不是好些吗?”
说是说的很有道理……
“你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说?”步留影又指向白琅身后的夜行天。
白琅笑了笑:“因为我说的也有可能是假话啊。”
三圣尊最后还是同意了停战协议,两边共同利用天权缔结契约。在契约完全生效前的百日内,天殊宫与浮月孤乡暂停交战。不过为了防止白琅耍花招,偃月派夜行天在这百日内盯着她。虚极天尊对这个决定是十分不满的,但凶咎一副很想看热闹的样子,最后以二比一战胜了虚极。
对于白琅来说,夜行天在她身边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拖住天殊宫对万缘司的进攻。
现在太微闭关,玉剑悬必须镇住正阳道场,这样一来不临城就无人防守。如果能拖住夜行天,琢玉就可以抽手支援不临城,白琅相信琢玉可以吊打衣清明这个智障。
总之短时间的停战可以说是一举多得,收益颇高的——虽然夜行天确实让人很不自在。
他不动手时存在感非常低,白琅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但是每次回头他都站在原地,真的是让人背后发凉。
停战期间,浮月孤乡魔军按照白琅的吩咐前往天殊宫深处,探查魔物分布,优化以后行军路线。
步留影返回浮月孤乡,整顿内务。骆惊影坐镇主帐,小胖墩在周边设防。白琅和几个灵虚门弟子基本上就没事做了,所以她选择先回城主府。
她刚回来的时候,钟飞虎都快为安排住处之事发疯了。
应鹤不能跟其他人住一起,因为他又有洁癖又有强迫症;微生涟不能跟应鹤靠一起,不然他会杀人;沈砚师要求跟禹息机住一起,他们俩每天喝酒吹牛非常开心;禹息机想住在牛棚附近,因为要照料夔牛;慕娇娥不能跟沈砚师住一起,因为她不喜欢看书而沈砚师总是要拉她开读书会;玉成音必须跟慕娇娥住一起,因为她生活起居还都得依靠别人;叶墟住的地方不能太静也不能太吵,还不能跟奇奇怪怪的人当邻居;鬼之野要住在最高的地方,旁边最好没人,可以接受玉成音当邻居……
钟飞虎把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列下来,给城主府各个空房分门别类,花了好长时间都没理清到底该怎么安排住处。
当白琅又领回来一个夜行天的时候,他是真的崩溃了。
“说吧,他又有什么要求!不能跟强迫症住,不能两米以上的女人当邻居,不能有墨水味,还是旁边不能有剑修?肯定不能有剑修吧?”
白琅拼命冲他摆手,让他别提剑修这事儿,因为白言霜也要住下。
“随便哪里都行。”夜行天平静地答道。
钟飞虎痛心疾首,怒不可遏:“我最怕的就是‘随便’,前一个说‘随便’的都让我换了十几回住处了。又是嫌廊柱花纹不对称,又觉得篱笆没对齐,真该安排他住在微生涟旁边,好让我借刀杀人。”
白琅在后面打手势打得手都快断了,她拼命做口型“别提微生涟”。
“微生涟?”夜行天还是听见了。
“微生……那个……”钟飞虎不知所措地看着白琅,白琅指着自己胸口打圈,他以为领会到了她的意思,立刻说,“要不然您就住在城主起居室旁边吧。”
白琅提了提领子,上面是一片竹纹,她生无可恋地做口型道:“竹林啊傻子……”
“知道了。”夜行天很快应下。
他走之后,白琅恨不得把钟飞虎锤成猪头。
“真没地方安排了啊!”钟飞虎痛苦地说,“微生涟的要求里说了,不喜欢魔修;应鹤旁边只要住个人就会发疯;沈砚师跟禹息机两人天天喝酒撒泼,肯定会戳马蜂窝的;叶墟住在钟塔里,总共就一间房。而且也不能让夜行天跟玉成音、娇娥打对面吧?多危险啊……只能住在你旁边啊!”
“可是白言霜也要住进来,我本来是准备让他住在我旁边的,现在你怎么安排?”
钟飞虎一愣,嚎啕大哭:“你让我死了算了。”
白琅见他这副模样也没有办法,她拍了拍钟飞虎的背:“算了,就先这样吧,你也辛苦了。”
然后第二天,她自己搬去了正阳道场。
玉剑悬见她拎着储物袋过来的时候也没太惊讶,他淡然道:“我就知道你天天往城主府收人,早晚有一天是要把自己逼走的。”
“别嘲讽我行不行……”白琅难受地说,“刚跟天殊宫达成百日休战,我得抓紧时间突破了。玉仙尊能安排我跟正阳道场其他弟子住在一起,听听讲法吗?”
玉剑悬有些诧异:“没想到你天权出神入化,还能有这份上进心。”
“出神入化……我要脸红了。”
“你若是急需晋升,我可以找传法长老单独为你解惑。”
“太微也单独为我讲了不少课……”然而没一点用,只让太微脾气更暴躁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玉剑悬礼貌性沉默了一下。
白琅有点忸怩:“还是不麻烦您了,最近您和长老们主持大局都很辛苦,我跟其他弟子一起听听讲法,努力突破就行……这样我也比较自在。”
玉剑悬同意了,他将白琅安排到内门弟子居住的大院里,这儿一共几十处高楼,全部都整整齐齐地排列成行,看起来井然有序。弟子们身着黑白太极道袍,各个步履生风,仙气盎然。
“大家通常是不喜欢管闲事的,所以你直接住进去,跟着听讲法,练法术就行,也不用多解释。”玉剑悬带她往里走,一路上不少弟子恭恭敬敬地冲他行礼,看向白琅的目光略带好奇,“不过总有极个别的人喜欢找事,你也不要任人欺负,毕竟是太微上人亲传,还是他十万门人中唯一一个有道号的,叫一句‘座下首徒’也是当得起的……”
“玉仙尊我知道了。”白琅第一次发现他话这么多。
“我还没说完!”玉剑悬怒道,“传法长老大都知道你身份,若是有人借机阿谀奉承,你只管告诉我。若是有人对你不满,你也只管告诉我,我让他知道什么叫太微的意志是绝对的!还有啊,演武场常年都开着,你可以去看看,要注意安全……对了,我要不要多给你几身道袍换着穿?你要太极图还是云纹图还是……”
“玉仙尊,送到这儿就行了真的!!你赶紧回去忙吧!!求你了!”
她在玉剑悬安排的房间住下,左右房间门上都挂了木质铭牌,但是房内好像没人,可能是出去听讲法了。过了会儿,她收拾好东西,沿着房间边缘摆满镜子,听见有人敲门。
开门一开,是个比她高大些的少女,面庞柔美,镀着淡光。
“新弟子是吧?这个给你。”她将一卷竹简递给白琅,“这是每天的讲法时间安排,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听。还有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不过都不重要,做坏事别被朝、夕二位长老抓住就行。我住你隔壁,有事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