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落下的铁门即将隔绝虎牢关与外面的联系。
孟拱出不去,杨林进不来。
这是孟拱想要的,却不是杨林想要的。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钩镰军便能冲入关内。
近在咫尺的临门一脚,一步之远,千里之遥。
杨林看着铁门下的杜从文,大概明白杜从文想做什么。恼恨中带有些许自责,如果自己胆子再大一点,靠的更近一点,跑得在快一点,也许此刻已经攻入城中。
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杨林颓然跪地,眼睁睁的看着铁门落下。
比起杨林的自责,孟拱显得十分开心,老话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今夜我孟拱补虎牢没差,刚刚好。
一道千斤门,隔出悲喜两重天。
铁门正下方,杜从文睁眼等死,望着那坠落的黑影,脑海里闪过他短暂却不失精彩的一生。
有老婆,有儿子,有兄弟,这一辈子值。若说还差什么,也只差一个弟媳妇。
终于,在铁门离身体还有一尺的时候,杜从文闭上眼睛。
“东子,来生还做兄弟。”
一声充满希翼的呐喊回响在夜空。
搏杀的徐子东双手一紧,挥刀砍翻四人,哭吼道:“蚊子。”
无人答应。
关外清泪,关中嗤笑。
可是,杜从文并未等来意料之中的死亡,也没被铁门砸成肉酱。
一道身影急动,来到杜从文身旁,下一刻关内关外皆惊。
转瞬之间,悲喜互换。
“攻……城。”狂喜的杨林当先反应过来,高吼着冲进城门。
身后钩镰军短暂沉寂,接着爆发出一声震天的呐喊,蜂拥向城门。
最先到达的杨林一脚踹向躺在地上的杜从文喝骂道:“要死滚一边去,别挡着老子的路。”
等待的死亡没有到来,杜从文猛然睁眼,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形。
眼中的一切让他不敢相信。
“放箭,放箭,快给老子放箭,射死他,射死他。”
伴随着孟拱惊慌失措的声音,密集的箭雨向着杜从文所在的地方袭来。
不敢相信眼前一切的杜从文反应迅速,新亭侯挥动,隔开夺命羽箭,护着身后那一人。
顶着箭雨,杨林向着孟龟甲直扑而去,身后钩镰军如同豺狼一般急速跟上。
一个又一个钩镰军甲卒倒在箭雨之中,身后的袍泽却视而不见,踩着袍泽尸体继续冲锋。
城门处,越来越多的钩镰军涌进关中。
“顶住,给老子杀回去,别让他们进来。”
不披甲胄的孟拱拔刀在手,迎着杨林而来,玄甲铁卒持枪前进,与那进门的钩镰军战作一团。
狭窄的地形只容得下二十来人正面对杀,后面的人就是想帮忙也没出刀的位置。
“上云梯。”一刀砍翻面前的甲卒,杨林一声呼喝。
“上云梯。”
“上云梯。”
……
命令如同接力一般传向后面,斜坡上的钩镰军早有准备,分出两队向着虎牢关两侧城墙移动,长长的云梯架在城墙上,不要命的向着城墙上爬去。
“不好,后面的人快上城墙,快点。”刀已染血的孟拱连声喝道:“何剑云,带着你的人守住城墙,别让他们上城墙。”
令行禁止,道路上排成一条长龙的玄甲军直接从后面分散,绕开建筑物跑上城墙。
何剑云一边指挥人去城墙,一边继续围杀徐子东。
孤军混战的徐子东早已疲累不堪,手中的刀早已在砍杀上百人之后折断。
他也注意到杨林进城,但他想不明白杨林是怎么穿过那千斤铁门的。
只是眼下容不得他分心去想,身前的西梁甲卒像是杀不完一般,踩着如山的尸体向着徐子东进攻。
断刀连砍,终于脱手而去。
徐子东身中两枪,一枪在左腿,一枪在右肩。
瘸着腿向着身后连退数步,徐子东背靠城墙护栏。伸头向城外一望,黑暗中只看见无数钩镰军正在攀爬城墙。
举目一扫,左右两边又有许多的玄甲军举着火把在城墙上移动。
玄甲军并未放弃对徐子东的围攻,又是三杆长枪向着徐子东要害袭来。
瘸腿不便行动,徐子东单脚一跳,避开三枪。
伸手抓住其中一杆枪,徐子东猛一发力,连枪带人拉到身前,受伤的右手以掌做刀,劈在那人脖颈处。
甲卒扑到在地,长枪被徐子东夺过。
横枪一扫,逼退再次攻来的甲卒,单脚蹬地再退一丈。
顺着云梯而上的钩镰军已经爬上城墙,和那些紧急赶来的玄甲军混战在一起。
不时有人从城墙上落下,随着身体砸向地面的一声闷响失去性命。
更多的人在换命之后留在城墙上,化作被人踩踏的死尸。
一退再退的徐子东被身后的尸体绊倒,仰面倒地。
西梁甲卒看准机会,向着他挺枪刺来。
就地一滚,堪堪避开夺命长枪。
“娘的,老子要死了。”
一声咒骂,徐子东单手一拍地面,用尽最后的力气向身后飞起数丈,重重撞在箭楼上。
背靠着箭楼起身,下方便是城门。
偷眼望向城门口白热化的混战,一个个死尸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他娘的,要是屈狐仝出手帮忙,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无胆鼠辈,老子怎么会带他出来?”
长枪驻地,徐子东咒骂着起身,等待着西梁甲卒的进攻。
“谢燮,老子要是死了,你会不会终身不嫁?”
一口浓痰混合着血水吐出,徐子东恼道:“到底是哪个孙子发现的?害的老子还要陪一条命。娘的,都已经打进城了,老子还要死在这里,真他娘的不值。”
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
玄甲军卒又至,徐子东舞动长枪,再次收下三条性命。
“蚊子是不是死了?怎么半天没听到他的声音?”气喘吁吁的自言自语,徐子东心中一痛。
“啊。”悲痛之中又多几分力气,徐子东猛喝一声,单手持枪刺穿身前的西梁甲卒。
甲卒不止一个,又有两枪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