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甲与驽马孰重?
毫无疑问, 是马。
墨鲤能够眼都不眨地将金丝甲送出去,可是这匹马已经跟在身边一段时日了, 还很有灵性, 金丝甲怎么能比得上?
不过墨大夫也知道,迟早要将这匹马送出去的, 因为江南河道纵横, 乘坐马车远远没有乘船方便, 而且那边的草料北方马也吃不习惯。这只是一匹驽马, 跑不快的, 如今的膘肥体壮都是被吃好喝喂出的, 实际上体格很一般, 根本经不起病痛与腹泻的折腾。
墨鲤贴着驽马的额头抚摸它的鬃毛, 然后把马缰交给了裘公子。
“君子不夺人所好。”裘公子自然能看出墨鲤很喜爱这匹马,立刻道,“如果二位路途不便, 在下可以将马带回, 他日二位折返时路过豫州南川县裘家,递上拜帖,此马必当奉还。”
墨鲤没有答应, 也没拒绝。
他推了推马, 后者扭过脖子蹭墨鲤的脸颊,还试图去啃头发。
孟戚:“……”
驽马飞快地望了这边一眼,长嘶一声,撒开蹄子跑了。
“都要分别了, 何必吓唬它。”墨鲤摸到那一缕被舔得湿漉漉的头发,神情无奈。
“什么?”孟戚一愣。
他没有放杀气,也没有死死地盯着那匹马,准确地说他还没来得及采取措施,那马就像受到了惊吓一般飞快逃走,甚至还专门朝这边望了一眼来陷害他!
这到底是什么马?
既心黑,又狡猾!
孟戚痛心疾首,正要分辩时看到墨鲤若有所思的目光,孟戚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冷哼道:“这里不算安全,早些送走才好。”
——绝对不能承认他竟然被一匹马陷害了。
确实是他把马吓走的!没错,他就是这样的龙脉!
墨鲤欲言又止,最终决定一言不发,以保全胖鼠的颜面。
“殷夫子梁舵主都已身亡,圣莲坛的线索断了。”墨鲤对圣莲坛背后可能隐藏的黑手十分在意,他转而问道,“孟兄对飘萍阁知道多少?他们有无可能知道内情?只因为收了钱,就能干脆利落地派出这么多死士,用了远远超过需要数量的火.药,令人生疑。”
“大夫说得不错,飘萍阁或许是一条线索。”孟戚沉吟到道。
可惜飘萍阁向来神秘,孟戚对江湖掌故又是一知半解,实在不知道更多消息。
“……只听闻他们亦是挑雇主的。”
“怎么说?”墨鲤本能地觉得这里面有名堂。
孟戚缓缓道:“飘萍阁最为神秘的地方是,生意是他们主动找上门的。如果有人需要雇佣杀手,想找飘萍阁这块金字招牌就得放出话,等飘萍阁的人出现。”
“这怎么可能?”墨鲤诧异万分,所谓暗杀要不露风声,倘若一个人把自己要找杀手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的仇人难道不会提高警惕?仇人死了之后,官府也是吃白饭的,追查不到真相吗?
孟戚抚掌笑道:“大夫所想,亦是我之所想。”
所以问题来了,雇主不能把找杀手的事宣之于口,杀手又是如何恰到好处上门揽生意的?
“我们去找四帮十二会的人?”墨鲤提出。
既然有接触,就能说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孟戚颔首,随后补充到:“如果可能的话,还应该把风行阁的人抓来问问。”
卖情报的风行阁,神秘杀手飘萍阁,两者的名字都很相似。
墨鲤一点就通,如果这两者没有沆瀣一气,从飘萍阁杀人跟找雇主都需要及时准确的情报这点推测,杀手不是风行阁的大主顾,就是风行阁搜集情报时的竞争者。
别人可能抓不到飘萍阁的底细,风行阁肯定有不少线索。
“四帮十二会是豫州的地头蛇,从他们那里打听风行阁的位置跟掌事者,绝对易如反掌。”孟戚用一句话决定了这些地头蛇即将遭遇的不幸。
孟国师决定跟大夫上门找他们谈谈。
***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巷尽头传来哀嚎。
手持兵器的彪形大汉横七竖八地塞满了巷子,还有人缩在墙角装死。
可惜这人装死装得很假,呼吸急促,时不时还睁开眼偷瞧,墨鲤想不注意都难。
察觉到自己被一只手拽起来之后,装死的人慌忙挣扎起来:“这位前辈,我就是个跑腿的喽啰,是没名没号的人物。”
墨鲤看了一眼他惊慌大叫的脸,皱眉问:“你确定要继续说谎?”
那人一顿,不明白自己哪里露了破绽,明明这两个煞星都走过去了,抓住了他的手下准备“拷问”,怎么忽然转头把他揪了出来?这是诈他,还是真的知晓了他的身份?
“前辈,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你们帮会这样富裕,连没名没号的低字辈小人物也能餐餐吃肉?”
“……”
那人震惊万分,差点以为自己牙缝里塞了肉末。
舌尖下意识地舔舐,发现根本没有,他神情一变,苦笑道:“阁下好法子,竟然这般诈我。”
墨鲤心道这还真不是诈,虽然世家官宦用茯苓香片皂角熬煮的膏状物刷牙,平民百姓只能用青盐,但是穷苦之人跟能吃上肉的人区别还是很大的,他们张嘴说话时就把身份泄露出来了。
寻常人无法一眼判断,因为这需要过人的目力。
“说罢,你们是如何跟飘萍阁接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