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戚闻言一笑,慢吞吞地说:“因为账册啊!”
在场三人依旧反应不过来。
孟戚本着好心为大夫解释的想法,宽容地给了两个死士答案。
“没看到账册前,我也险些疏忽了这点。照你们所说,司家米铺可能窥到了飘萍阁的机密,所以人必须灭口账册必须毁掉,可你们之前根本没找到这本账册,找到了也看不懂,那么如何判定这本账册就是自己要找的呢?最稳妥的法子,其实是放火。”
铺子烧没了,还担心什么账册。
“离奇的是,你们身上没有任何引火之物,铺子里也没有,所以你们没想过要放火。”
孟戚似笑非笑,两个死士后心一凉。
墨鲤适时地配合问道:“我看他们确实想要这本账册,这倒不像装出来的,那为何不烧铺子?”
“不能放火的理由无非两条,第一不想引起骚动,第二他们留着米铺还有用。”
孟戚看着两个止不住发愣的黑衣人,轻描淡写地下了决断,“不管是哪一条,都跟他们刚才的口供对不上。飘萍阁来无影去无踪,旁人无处追查,他们压根不在意惹出什么乱子。至于飘萍阁想掌握米铺运送金银的路子所以保留铺子,则是根本不可能,司家的背景经不起推敲,风行阁更不会错过这么一个掌柜伙计忽然全部换了的铺子。”
同时孟戚以传音入密对墨鲤说了一句话:“风行阁的秋阁主自称是为了查六百两金子以及飘萍阁的踪迹而来,他带了那么多好手,极有可能从江南开始就在追这条线,等着龙头会牵飘萍阁跟吴王的人接头。”
在这种时候,飘萍阁察觉到不对,开始杀人灭口很正常。
这也是墨鲤起初相信口供的原因,可是被孟戚这么一说,他逐渐拨开了迷雾。
“所以账册是真的?那也确实是司家米铺,米铺暗中跟踪记录飘萍阁银钱流向的路子也是真的?可他们不是飘萍阁的人,也不是来彻底抹掉这条路子的?”
“不错。”孟戚循循善诱,等着墨鲤想出真相。
两个死士面无人色,兀自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墨鲤若有所思道:“他们早就决定把杀人的罪名栽赃到飘萍阁头上,不烧铺子是为了留下线索,这样等风行阁的人追查过来,他们已经全身而退又拿到了有关飘萍阁这个杀手组织的秘密?”
能找到司家米铺的势力不少,圣莲坛跟齐朝锦衣卫都有可能。
可是真要说近日能够从银钱去向捋出米铺这条线,最有可能的人其实是龙头会。
然而龙头会没必要这么做,蔡老爷子也不像蠢人,中间牵线的活他做,这种沾了要命的事绝对不会问。
况且孟戚已经指出这两个黑衣人不是江湖草莽,那么就只有——
“吴王?”
两个死士脸色白了青,青了白,一言不发。
仔细想想,这个小地方除了豫州地头蛇帮派,已经陆续来了挖消息卖消息的风行阁,想要插手武林事务重新博名的八韵堂,居心叵测的圣莲坛,接了杀人买卖的飘萍阁,被南边吴王重金收买的江湖人,以及齐朝锦衣卫。
再加上无意间闯入的墨鲤孟戚,真真是一锅粥了。
墨鲤一被点通,立时恍然,一件件事情的脉络铺在眼前,之前想不明白的地方也豁然开朗。
豫州四帮十二会为了利益准备驱逐圣莲坛,借着铲除邪.教匡扶正道的名义,勾来了心甘情愿出力的江南八韵堂,为防止圣莲坛隐藏高手,又花钱请了飘萍阁的杀手。
齐朝锦衣卫混迹在地头蛇之中,想要趁机混个铲除圣莲坛的功绩,于是没把事情往上报,而是乐滋滋地跟在后面煽风点火,安安分分地做他们的镖局。
龙头会算是这次的主事人,然而他们背后还接了个生意,帮吴王的人跟飘萍阁牵头。
这笔交易是六百两黄金,目前仍不确定吴王雇佣江湖杀手去杀谁,孟戚猜是天授王。
风行阁众高手闻风而动,不确定他们是追着这笔巨额黄金,还是圣莲坛,亦或两者都有。可是连阁主都出动了,肯定不是为了看四帮十二会打群架的。
付出六百两黄金的雇主,也不是老实的,他们同样在算计飘萍阁。
司家米铺是唯一能够追到六百两黄金去向的线索。
墨鲤甚至开始怀疑葛长信钻进米铺,是有意还是无意了。
如果是有意,账册落到自己手里的事,会立刻传出。墨鲤觉得马上就会有不同势力前来试探,那可就热闹了。
“这账册要如何处理?”墨鲤皱眉问。
孟戚内劲一放,整本账册立时化为飞灰。
“你!”
死士失声而叫,激动异常。
墨鲤有些意外,但也觉得这东西留着无用。
孟戚再一拂袖,两个死士只觉眼前一黑,随即昏了过去。
“大夫记得账册内容吗?”孟戚笑吟吟地问。
墨鲤点点头,过目不忘,他确信孟戚也能。
就是不通其意,硬生生记下的话可能会有一些错漏。
这倒无妨,他们两人可各自回忆,进行错漏补遗。
孟戚抖落手上的灰尘,叹息道:“其实不是非毁不可,主要我们不知这本账册的真假。”
“你是说?”墨鲤一怔。
“不烧铺子,也有可能是留下假账册让后面的人发现。”孟戚啧了一声,抱着手臂说,“账册放在暗格之中,一看就是重要物件。这两个死士不知是没来得及去找,还是已经藏起了真账册把假的塞进去,鉴于他们身上没发现另外一本账册,种种反应也不似账册作假,或许他们就是两个蹩脚的死士。可是万一呢,真账册被藏了,而他们准备去坑风行阁的假账册落到我们手里,这可能不是没有。大夫啊,不要小看这些无名之辈,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误导审讯者。”
墨鲤:“……”
行吧,反正审讯这活,他怕是一辈子都做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