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些人像是一群哑巴,闷不吭声,直到把他掼在地上。
“……”
眼睛对上了尸体青白僵硬的面孔,死士一个激灵。
夏日尸体腐坏得极快,只一个晚上,就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蚊蝇嗡嗡作响。
黑衣杀手却对这些似是毫无所觉,他们不言不动,带着诡异的压迫感。
死士的心骤然沉了下去,他知道遇到了最坏的情况,落在了飘萍阁的人手里。
刀客蓦地伸手掐住死士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账册。”
其实死士比刀客要高上许多,只是之前趴在地上,现在被这么一提,两条腿反曲在身后,这个不自然的别扭姿势让他惨叫出声,紧跟着骨头传来了折断的脆响。
“司家的账册。”刀客声音嘶哑的重复了一遍。
死士痛叫着挣扎:“被那个人拿走了,那两个出现在米铺的人。”
“说谎!”
刀客收紧五指,死士眼睛翻白,两只手拼命地想要掰开刀客掐他喉咙的手。
“……真的,在米铺暗格……我们还没拿,他们抢先一步……”
死士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刀客手一松,死士重重摔在了地上。
还不等他庆幸祸水东引,骗过了这群飘萍阁的人,脖颈忽地一凉,随即感到自己快速地向后飞去。
——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后背。
喷血的断颈,摇晃的无头躯体,以及斗笠人手中多出的一柄刀。
“砰。”
两声连响,前者是头颅撞到墙壁上,后者是躯体倒地。
刀客抬手压了压斗笠,大步出了庙门。
“烧了这座庙,甩掉风行阁的人。”
***
“有火光。”
墨鲤放下手里的针线跟布眺望远方,他看到浓烟滚滚。
虽然距离很远,但那是他们来的方向。
墨鲤一路都是往深山里走,因为担心黑暗里再窜出什么东西把胖鼠叼走,从头到尾他都把沙鼠牢牢地护在怀里,连头都不准露一下。所以孟戚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反正他被放下来的时候,是一处岩洞。
岩洞位于山谷中间,无路可上,除非像墨鲤这样有绝顶轻功,而且到处都是树,非常隐蔽。
变回人形后,孟戚迅速套上了墨鲤丢过来的亵衣。
不,其实只穿了裤子。
总不能赤身裸体的缝衣服,成何体统?
反正有真气护体,不怕蚊虫。
“山下似乎出事了。”
“八成是卖消息混饭吃的那伙家伙跟飘萍阁杀手打起来了,或者他们发现了什么线索,又不想把线索留给对方。”孟戚头都不抬地说。
威名赫赫的孟国师只穿着亵衣,老老实实地低头缝衣服。
这年头,竟然连沙鼠都不能偷懒了!早知如此,买什么布,直接在布庄买一套成衣不好吗?
昨天披布招摇过市,今天手指头扎成筛子,又挨了一针的孟戚面无表情。
看了眼缝好的袖子,两条“黑蜈蚣”趴在细布上,只能忍痛拆掉。
针脚不齐,穿不得。
既然要以国师的身份露面,怎么能穿针法歪斜的衣裳?哪怕大夫同意,他也不乐意。
会打补丁,跟会做衣裳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那些绣娘到底是怎么做得衣裳表面完全看不出针脚的?
孟戚陷入了深思。
“有些不对,山里怎么也有火光?”墨鲤满心疑惑。
野店的老掌柜不是说,这边人迹罕至吗?
孟戚闻言拨开树丛,看着从山中四面八方缓缓靠近的火光。
这分明是人群跟火把!
大半夜的,这么一副搜山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一直在摸黑做衣服的两人面面相觑。
越来越近,连墨鲤都忍不住摸向袖中刀柄。
——是为了司家米铺的账册?还是知晓了孟戚的身份?
高举的火把越来越多,栖息在树木上的鸟儿被惊起,山壁都被火光照得亮堂堂的。
同时墨鲤也看清了带着火把来的人。
男女老少、什么装束的人都有,他们拔除草叶灌木,将火把固定在石缝里,然后三三两两地围坐着,把带来的包袱摊开平铺在地上,像集市一般,还有人直接吆喝上了。
“八韵堂信物,看上就拿走,价钱好说。”
“衡长寺小沙弥的腰牌,识货的来呐。”
“吴王府引荐函,货真价实。别走啊,有了这东西就有官家饭吃啦,别看不起官家饭,谁还没有个金盆洗手退出武林养老的时候——”
“卖血衣,春山派弟子的血衣,看看这衣襟,上面是春山派的印记,只要拿到跟春山派有仇的帮会,保管你能交上朋友能蹭饭喝酒,谎话编得像还能拿赏钱。这位前辈,不来一件吗?”
蹲在半山腰岩洞里的胖鼠与鱼:“……”
这缝衣服的地方不对!
现在重新找一个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