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出的吉日在两个多月后。
是个极好的日子, 二月二,龙抬头。
薛庭却感觉不太对, 可能是秦逯拿着生辰八字的红纸表情奇怪,也可能是秦逯算了半天之后宣布这个日子时墨鲤有一瞬间的诧异, 更有可能是孟戚笑得过于轻松惬意, 总之肯定有哪里不对!
席间大伙儿推杯换盏, 其乐融融,唯有薛令君神思不属。
直吃到日头西落,秦捕快李师爷笑呵呵地准备告辞, 薛庭都没找到合理的解释。
仿佛孟戚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 楚朝国师也是个平平无奇的身份。秦逯神色如常地拱手送客, 墨鲤神色如常地送上喜帖, 请众人二月时务必再来喝酒。
别人家的亲事,真要不解释, 薛庭也无法可想。
再者给薛娘子寄去的信还没回音, 反正今天来这趟已经瞧见不少东西,只是没个头绪罢了。薛庭略一沉吟,决定还是静观其变。
他们前脚刚走, 墨鲤就忍不住道:“竟被老师料中了,令君什么都没说。”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秦逯拢手入袖,端坐不动,“启行也说,昔年他跟薛令君并无交情, 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加上你转述的那番话,显然薛令君对孟戚的恶感,主要源自太京当年的传言,以及……”
孟国师可能那时真的比较吓人,加上武功太高,没准跟薛庭站在一处的某位小官还是个孟戚看不惯的人,那得到是当然不会是什么好眼神了。
可惜这件事孟戚自己也回忆不起来,别说薛庭那时身边站了谁,就连在哪里遇到过薛庭,孟戚都苦巴巴地摇头。
“毕竟比起孟戚,薛令君更相信你我。”秦逯说完后,老脸也是一僵,颇有些尴尬。
这算是拿自己声誉给孟戚做担保了,加上薛庭对墨鲤的赏识跟了解,再加上翌日就办的文定礼,打得薛庭措手不及。根本没有时间搞什么对策,估计这会儿只想着去找薛珠问明情况。
墨鲤默默垂头,朝秦逯一揖。
——都是为了他,才让老师这样费神,豁出老脸跟薛令君斗心眼。
他身边的孟戚亦拱手作揖,心绪复杂。
他家阿鲤虽然运气很差,但是一“出世”就遇到了秦老先生,再次“出世”又立刻遇到了自己,大概这两次就耗尽了所有的运气罢。
现在孟戚很不情愿,却要承认秦逯的这一次,可能比自己的那一次还要重要。
没有秦逯收养教导,他可能无法获得这样好的阿鲤。
秦老先生看着下首位置上并排坐着的两人,再看一眼外面撒欢跑着的唐小糖,捋着胡须笑了。他已经老了,活一日少一日,没有别的念想,只想徒弟们平安顺遂地活着。
“小糖,进来背书了。”
大徒弟不用操心了,就要多盯盯小徒弟。
唐小糖一个踉跄,笑容慢慢消失。
***
“哈哈。”孟戚想到唐小糖那瞬间皱成一团的脸,就觉得有趣。
“小糖平日里很刻苦,只是这两天玩得疯了点。”
墨鲤忍不住给小师弟辩解。
出门的师兄回来了,还带回了好吃好玩的,马上要过年,家里还摆席面要办喜事,小孩子受到这种热闹氛围的感染,自然快活极了。秦老先生那一声唤,不亚于当头一盆冷水。
“小糖没有学武的根骨,只能学一点强身健体的基本功法,所以除了学医,可能以后还要跟随薛令君学毒术来防身,他年纪小还没个定性,老师很担心他。”
墨鲤一本正经地说着,实则努力忽视周围的异状。
从他跟孟戚踏入岐懋山开始,在冬日沉积的山脉仿佛一下活了过来。
灵气勃发,冻河化冰。
这些变化很缓慢,常人肉眼看不出来,可龙脉还能不知道吗?
墨鲤:“……”
想到自己在上云山所见所闻,心里很凉。
岐懋山不是没闹出大动静,是家当(灵气)比不过上云山。
矜持/失忆有个毛用,他跟孟戚脸上能端得住,脚下这座山不配合啊!它在欢呼雀跃啊!
孟戚起初没有发现,还以为墨鲤久未回来,地脉灵气有所感觉,慢慢他的表情就愈发古怪。
——灵气不要钱地往外冒,势头很慢,但没有停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