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劝诫李筠,不要起兵的幕僚顿时洋洋自得道:“主公英明,幸好没有与二贼同流合污,否则现在形势危也。”
幕僚也许是想李筠赞赏他出了好主意,不料李筠哼了一声什么都没有。
那幕僚又进言道:“当今太后有大气度,禁军郭绍作战十分凶猛,大周绝没有因前阵子的事而虚弱。主公应顺应大势,眼下最要紧的是催促与符家联姻的事尽快办成;与符家联姻后,主公应尽力取得朝廷新贵的信任,方能坐守河东长久之计。”
李筠缓缓开口道:“尔等只顾权衡利弊,却从不顾大义。太祖对我有恩,先帝待我也不薄,我自当思恩图报!今太后抚养新君摄政,仍奉大周为正朔,我从未想过起兵反叛……又何来‘幸好’之说?”.
文武众人听罢无不面有愧色,纷纷拜道:“主公忠义,乃大周之众臣良将也。”
李筠一拂袍袖,转身从里面的门走了。厅堂内众人一番议论纷纷,有人赞主公忠义当先,不然现在大伙儿都成了洗干净脖子等待诛杀的乱臣贼子。
数日后,派往晋州的细作游骑返回潞州,向李筠禀报了情况,郭绍部已从北汉境回师晋州。
“这么快?北汉军连动都没动!”李筠骂了一声,对儿子李守节说道,“北汉主刘钧是个坐享其成、没有胆量的人,靠不住。”
李守节问道:“父亲没有起兵,是因北汉军未动?”
“潞州这些文武也没有太多心思。”李筠冷冷道,他并没有太高兴。本来想看看二李和郭绍争锋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料二李败得实在是神,远远过了他的意料。
李守节听罢若有所悟,轻轻点头称是,认真恭听父亲教诲。
李筠看了他一眼:“东京一缓过气来,可能会下令咱们移镇,进而慢慢削弱我的实力。咱们要抓住大义,朝廷要是拿忠臣开刀,也得想想天下人作何论断……眼下,咱们家富贵是不成问题。”
……
郭绍至晋州,麾下降兵比自己的人马还多。
他到俘虏营内巡视,走到一处现里面的人衣衫破旧,身无片甲,兵器倒是早就被缴了……竟然还有一些妇人。郭绍问道:“你们哪来的?”
那些人怕官,全都低着头弓着背。郭绍便下马走到一个汉子面前,拽住他的手,掰开看手掌上的茧。那汉子“扑通”跪倒在地,吓得不敢乱动。
职业兵和农夫手上一般都有茧,但位置不同。郭绍一看,说道:“你就是个种地的。”
那汉子终于开口道:“俺是怀州人,耕田刨口吃食。”
郭绍叫来左攸,说道:“你带亲兵清点一下这里的人,男的一人五十斤粮、五十文钱,让他们各自回乡。”
“是,主公。”左攸拜道。
郭绍又看了一眼里面还有很多妇人,便大声喊道:“女的,有认识的同乡便领了盘缠口粮跟同乡回去;找不到熟人,便跟着禁军大军一路回乡,咱们回去走河阳。”他又道,“传来各部,严禁虐待俘_虏、侮辱妇人,违者严惩不贷!这些人都是百姓,被强拉来的。”
他转了一圈,回到晋州城,召集部将议事。
“慕容延钊仍领建雄军,李重进的数千镇兵归慕容节帅帐下,以稳固晋州防务。”
“河阳三城空虚,我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义,暂命向将军为河阳三城节度使,统领李继勋降兵;加上镇安军两千骑兵,防守黄河北岸。”
“原李重进掌握的淮南兵感德军,先随禁军南下,等侍卫马步司派人接手安顿。诸位此战之功,待回朝后禀奏太后,论功行赏。”
众将听罢纷纷拜道:“末将等遵郭都点检将令!”
郭绍看着外面寒风呼啸的场面,回头笑道:“冬天来了,平定李重进、李继勋之后,今年应无大事。等大伙儿领了赏,今年可以过个好年。”
人们听罢轻松地笑了起来。
郭绍又道:“阵亡将士的尸都运回东京,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