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厉害。
八月末,天又狠狠地热了起来,正午时分的太阳就像一直蛰伏在远处的毒蝎子,你以为没什么危险,可只要一出门,它就会毫不犹豫地蛰你一口。
蚊子似乎知道自己小命即将不保,毒性越发凶猛,闫思弦不小心被咬了两口,胳膊上肿了两个枣儿大的包,吴端一度以为他参与了斗殴,收获闫思弦的鄙视:“吴队你动动前列腺想想啊,我像是挨揍的人吗?”
吴端:“……”
两人在一家奶茶店等人,等熊蕊蕊的笔友。
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并非正宗的牛奶加红茶烧煮出来的奶茶,而是由奶精勾兑出来的甜腻腻的奶茶,向来只喝矿泉水的吴端很是不喜,闫思弦倒是喝得有滋有味,有那么一瞬间,吴端甚至都对他的高富帅身份产生了怀疑。
等了约莫20分钟,一个男生出现在了奶茶店里。
他个头不高,不到170的样子,瘦瘦小小,穿一身迷彩服,背着一只黑色双肩包。
周围学校的学生们都在军训,故而奶茶店里此刻只有吴端这一桌客人,男生只迟疑了一下,便朝两人走来。
两人也站起身来,吴端道:“韩兵?”
男生点点头,并没有依吴端的招呼坐下,而是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你们真是警察?我能看看你们的证件吗?”
吴端亮出了警官证,男生凑上前来仔细看过——他是真的在看那警官证上的印章。
这让吴端开始相信男生信中提到的家庭环境,因为父母的关系,他应该有过跟警方打交道的经验。
没从警官证上看出什么端倪,韩兵终于落座。
闫思弦将饮料单递给他,问道:“你喝什么?”
韩兵摆摆手,“不用了,您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我只跟教官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吴端便拿出一封从熊蕊蕊家找出来的信,“关于跟你写信的这个女孩。”
韩兵一愣。
显然,他没想到警察是因为熊蕊蕊而来找他的。
“她?……她怎么了?”韩兵道。
吴端没回答他,而是先解释道:“很抱歉,我们的行为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冒昧,我是根据信上的学校班级姓名,联系的班主任老师,找到你的联系方式的。
我看到你们的最后一封信里,你给了她你的手机号码,还约好了开学后在墨城见面,你是为了她考进墨城的大专吧?所以,你们见面了吗?”
“还没,不过……”男孩犹豫了一下道:“我知道她昨天开学,她们开学比我晚,大概……这两天她就会联系我吧。”
吴端深深看了韩兵一眼,看得对方莫名其妙。
“她怎么了吗?”韩兵再次追问。
吴端道:“那也就是说,截止目前,你们的联络仅限写信?”
“是的。”
“一次……呃……除了写信以外的……比如手机通讯都……”
“一次都没有,我没要她的通讯方式,就是希望给她自由,我们见面的时间由她来定。”
闫思弦低了低头,以掩饰眼中“小兄弟你单身也是有道理的”的意思。
“她写给你的信,你带到墨城了吧?”吴端又问道
“嗯。”
“方便给我们看看吗?”
韩兵还想追问,但他比同龄孩子更会察言观色,而且似乎清楚警方的套路,终于忍下,只道:“那你们跟我回学校拿一趟吧,信我放宿舍了。”
“好。”
墨城市局,会议室。
空调开到了最大,可还是压不住刑警们心中的燥热。
吴端坐在椭圆会议桌的主位上,对貂芳道:“貂儿先说说吧,尸检有什么发现。”
貂芳将尸检报告分发给与会的众人。
“死者熊蕊蕊,18岁,死因系过度服用安眠药导致的呕吐物窒息死亡——死者在服用安眠药后,胃部受到刺激,从而引发呕吐,在半睡眠的状态下,呕吐物被吸入鼻腔、肺部、阻碍呼吸,最终导致机械性窒息。
通过胃内容物判断,死亡时间在8月19日晚22:00至23:00。
尸表除了右脚脚底的烟疤,以及手腕处轻微的束缚伤外,并无其它伤痕,内脏器官也并无异常。
我要强调的一点是,在烟疤烫伤处并无生活反应,说明凶手是在熊蕊蕊死后给她烙上烟疤的,这与之前几起连环杀人案的作案手法不同。
熊蕊蕊死前没有受到虐待——至少没受过肉体上的虐待,也没有性侵迹象。”
有刑警举了举手,问道:“这是不是说明,杀死熊蕊蕊的凶手不是烟疤?”
这是接到案件以来刑警们思考最多的问题。
究竟该不该并案,这对案件的侦查方向起着决定性作用。
吴端道:“之前烟疤的案子,先放放吧,暂时只查熊蕊蕊这一桩案件。”
这回答虽然没有把话说死,但大家也基本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
吴端又指着尸检报告上的一段,对貂芳道:“你这有一堆专业术语,还加了粗,是什么意思?”
貂芳道:“单从尸体上很难找到凶手的痕迹,凶手作案干净利索,计划周密,没留下什么线索。
不过,安眠药成分值得注意。
凶手使用的安眠药为氯氮卓,也叫利眠宁,是一种常用的抗焦虑治疗药物……”
“抗焦虑……”吴端接话道:“你是说,精神病人常常使用的药物?”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