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凑过去,又明显不合时宜。
守在这里,心里又极不情愿。
“小的可真难做,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小丫头不由得在心里苦笑自嘲一声。
“云儿,昨夜非是我不去找你辞别,实是承炫他太烦人,拉着我说话到半夜,赶也赶不走。”甫一坐下,梅远尘便解释开来。
“我又没生你气。”云晓漾把头转向一边来掩饰自己的笑,轻声回道:“哪有你这样说皇上的。”
看得出,她应该是真的不生气。
其实素心宫的内功本就有克制欲念之效,寻常日里,云晓漾历来是清心寡欲的性子,若非与梅远尘朝夕相处生出了情愫,她可没有那许多喜怒哀乐。
“云儿,你不气我就好。”梅远尘偷偷握住她一双纤纤素手,柔声道,“我担心了一整夜。”
二人千言万语,将语未语,气氛正酝酿旖旎,一个人咋咋呼呼出现了。
“远尘,我来了!”
夏承炫边跑边叫,浑没有半点一国主君的样子。
仔细一看,他双手还捧着一个条形窄盒,难怪走路姿势那般怪异。
“你不是在上早朝么?”梅远尘没好气道,“怎就赶来了?”
他心里的声音却是:不好好上你的早朝,怎又跑来坏我的事?
刚刚是余怒未消,这会儿是再添新怨。
“嘿,一群官老爷,讲话稀稀拉拉的,我可不惯着。”夏承炫一脸骄傲道,“我自创了瑞临皇帝理政法,也叫政务清单追踪法。按照既定的治国经略,将具体的事项列成单子,谁来主理何时完成,定期拿出来议一议。中间再有甚么事,额外拟个单子就是。如此,事不遗漏,也不拖延,不挺好么?何必等他们慢慢吞吞,东一榔头
西一棒子地奏报。”
梅远尘点了点头,赞了一句:“法子自是极好。”
就事论事,以这个方法理政,的确事半功倍。只要皇帝的脑子清醒,朝中大臣就都不会,也都不敢糊涂。
“接着!”夏承炫突然将手中木盒丢过去,“一路抱过来,累死了!”
他的语气中分明有种如释重负的意思。
“甚么?”梅远尘有些不解。
“自己打开看!是个好东西。”
梅远尘把木盒放到亭内石桌上,按了按中间闭合处的机括,“咔”,盒盖应声弹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银色偏灰的长剑。
“给你的。”夏承炫行过来道,“你拔出来试一试。”
大华皇帝口中的“好东西”能差到哪里去,仅从剑鞘、剑柄已能隐隐看出它的不凡。梅远尘拿起剑,粗略一把玩,道:“剑身四尺三寸,重十二斤十二两。”
又旋了几圈,骤然拔剑出鞘,一片冷光掠过,吟鸣之音钻耳袭来,他捧剑端详,一眼便看到了剑身靠近柄把处的那个“夏”字。
“此剑有名罢?它是甚么来历?”梅远尘看向夏承炫,正色问道。
其实他心里已有答案,只是并不那么确切。
“一把剑而已,管它甚么来历,拿去使便是。下次遇到用磁环那坏老头,你一剑把它们劈成四半儿。”夏承炫不停挑眉笑道。
若州武校之事,自有线人原原本本报知于他,施隐衡用双磁环破了梅远尘的剑法这事儿,他一直放在心上。
“我不能要。”
“你拿着。”
“此剑太贵重,我说甚么也不能拿。”
“要你拿你就拿,别废话!”
一个拼命辞,一个使劲儿塞,像是推拒一个毒物般。
梅远尘正色道:“承炫,这是太祖皇帝的佩剑——斩龙剑罢,我断不能要。”
他猜得没错,这的确是大华开国皇帝夏汝华的佩剑,也是数百年来天下公认的第一神兵——斩龙剑。
此剑起于何时,出自何人已无从稽考,然,当年夏汝华得到它后大杀四方所向披靡,最终败尽天下,创立大华朝,成就了丰功伟业。
斩龙,异铁所铸,剑锋如芒,无所不破。还有很重要的一条:它不为磁石所引。
此物之重,仅次于传国玉玺,梅远尘当然不敢拿。
“你怕甚么!”夏承炫怒道,“这玩意儿在我这里便是个祭祀之物,每年拿出来贡一贡、拜一拜,属实浪费。给你用刚刚好,拿着便是。”
见梅远尘还在迷糊,又悄悄凑到他耳边,笑道:“我已叫人打好了一把仿品,瞧着大差不差,已放在了原位。这把剑,除了历代皇帝偶尔把玩,其他人也就远远看上一眼,谁辨得真假?我说那把假的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我说我接任皇位的时候拿的便是那把假剑,谁敢说不是?这种事,嘿嘿... ...放心,大胆拿去用就是,反正世上没几人见过,鬼知道由来。”
梅远尘还是觉得不妥,毕竟兹事体大。
私用传国至宝,不仅是大逆不道,还有窃国之嫌,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夏承炫知他所想,清了清嗓门,商量道:“你若是真不想要便算跟我借的,你用完再还我,如何?”
这不失为一个折衷的办法,梅远尘确实需要一把好剑,不仅是对付施隐衡的磁双环,还有张遂光的“轮回指”。
到了这份上,他也就不端着了,“唰”的一声还剑入鞘,算是暂时收了斩龙。
“时候不早,出发罢。”夏承炫收起嬉笑的形容,正色谓梅远尘道,“知你武功不弱,但凡是还需小心,切记,顺势而为万莫逞强!”
梅远尘心中一滞,回了句“知道了”便快步走开,直奔府门方向去。
紫藤、阿来早已识趣地躲开,这会儿苑内只剩夏承炫与云晓漾二人。
那夜梅家被灭门,云晓漾虽未在盐运政司府中,却也算是半个事中之人,看到的东西也远比旁人多。
“皇上,你把天子剑给他?”云晓漾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夏承炫脸色凄苦,目有怜光,低声回道:“莫说只是一把剑,便是我的命给他,原也没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