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果然下起了小雪。

林蔚然慢悠悠的把车停下，看着绿灯不断闪烁，心中默数了五下才变成红色。有车在面前经过，小猫两三只而已，然后就是寂静，仿佛这个时间的这座城市。

他望着车窗外在灯光下纷飞的细雪，又想起了刚刚自己冒失的举动。他再次证明了自己不是能混迹在女人堆里的那种人，因为面对蹲在栏杆前泣不成声的金泰妍，他手足无措，甚至将身上唯一一件厚实的外套脱了下来，想要盖在对方的身上。

他这么做了，效果也很好，因为金泰妍抬头看到他在江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一边流泪，一边露出笑容。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金泰妍到底为什么流泪，但他却能理解，是种不明原因的无条件理解。

金泰妍没有狠心的让他在江风里站上很久，她站起身把西服换给林蔚然，然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停车的那边走。林蔚然要做的事做完了，所以便不再坚持，不过明知金泰妍看不到，他却还是强撑着某种挺拔的身形回到车内，即使那温暖狭小的空间让他想要舒服的哼哼出来，他也好像这里和外面没什么温差一样。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林蔚然一直目不斜视，他专注的开车、专注的观察路况，专注的把车速放慢到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尽可能的为身边的女孩提供平复情绪的时间和空间。所以即便他关心金泰妍的状态，也一直都没有转头去看她一眼。

林蔚然不愿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金泰妍也是一样。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是被人打落牙齿都能不吭一声，如果必要还会装作我什么事儿都没有的那种人。所以，她哭了，知道就好，林蔚然不看不安慰，却会给他披上一件西服，保留一个空间。

红灯变绿，林蔚然轻踩油门，黑色的奔驰轿车又慢悠悠的在马路上晃荡起来。

开的再慢也有重点，二十分钟过去，林蔚然和金泰妍就要分开了。再经过一个拐角前行四百米就是金泰妍的宿舍，因为交通限制林蔚然需要绕上不断的一段路才能往住处行进。

有人不在意多开上一段路，有人却是在意的。

“这里直接右转，你就能回去了。”

金泰妍突然开口却是这样的一句，林蔚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他把车停在路边，连争取一下的念头都没有。

“之前一直都没跟你说过，可能是觉得这种说法不合适。但今天我还是要说，谢谢你。”

为了不造成误会，他紧接着解释：“前段时间我遇到了一个人，除了学历比我好之外所处的情况和我差不多。他有了一个机会，然后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不过人却变了。他不再自信，也没了所谓灵气，而且变得否定一切好的存在。”

林蔚然说的是李旭，他在‘cy－wo

ld’时发行‘视讯主播’的核心理念是全民皆星，而到了‘idol－wo

ld’这边发布的任何一个功能都会让人联想到一夜情。这些效果斐然的软件建立了李旭的畸形信仰，林蔚然能看的出来，他现在相信的全部都是人性丑恶的一面。对商人来说这是优势，但对李旭本人来说这似乎并不那么值得推崇。

金泰妍依旧沉默，不是因为不想说话，而是因为这个话题她无法接口。难道她要说一句‘不客气’？想想就觉得搞笑。

“我走了。”

安静了大概五秒钟，金泰妍直接开门下了车，她重新戴上了围巾，还是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把鼻尖都缩进了围巾里，呼出来的热气透过围巾散出来，在眼前凝成白雾。带上车门，她站在路边，似乎是想等林蔚然先走似地。

透过车窗看着重新把自己武装起来的她，林蔚然没来由的有些泄气。不管是找回还是改变，终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完成的事情。他收回目光，正准备发动车子，却听到了指关节敲击车窗的声音。

“天冷了。”

一个平淡到极点的声音随着冷风一起从车窗被降下后的缝隙传了进来，看着说完话后立刻离开的金泰妍，林蔚然越发好奇那围巾后，说出这话时她的表情。

这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还是让他多加件衣服？

或许两个都有吧。

……

当时间跨入十二月，2008年也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虽然此时就说辞旧迎新尚早，但总会有很多事让人们忙活起来。

年终总结的到来让本就捉襟见肘的制作进度再次陷入危机，林蔚然亲自坐镇游戏制作公司三天掌握进度，刚刚回来就又陷入到作家团队的包围之中。很多新剧情和新内容需要审核跟编辑，还有加入了偶像经纪团队的作家仅仅过了一周就因为劳累而严重的‘水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