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雾。

黑雾被风卷动。

黑雾中有身形模糊的人。

盲眼的年轻人踏荆棘而来，衣衫褴褛，英俊的脸上血痕斑驳，然而面带笑容。

惨淡的笑容。

雾中的人，身影娇小如女童，却有着一把沙哑的声音。

——你知道你不可能逆转未来，你只能得到梦幻泡影。

——我知道。

——但你依然要这样做。

——但我依然要这样做。

当我们把荆棘扎进胸膛时，我们是知道的，我们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们依然要这样做，我们依然把荆棘扎进胸膛。

黑雾中的人低沉地笑了，那笑声在迷雾中荡起，在冷风中碎裂，那些碎片像利刃破开浓雾，隐约可以看见雾中如墓碑般林立的书架。

从雾中显形的娇小人影走上前来，拉住年轻人的手。

——来，跟我来。

雾中的神秘人语气欢快地说着，带领着年轻人穿过迷宫般的书架，年轻人跌跌撞撞地跟随着，黑雾翻滚，很快就淹没了两人。

突然，几本书突兀地从书架上掉落，纸页在风中疯狂地翻动，很快就被风撕扯着破碎了。

风中仿佛有呜咽的歌声。

当晚哈利是睡在格兰芬多塔的，因为漫威学院的男生恰好占了两间宿舍，所以哈利享受了超豪华待遇——独享一间宿舍。这还是哈利出生以来头一遭，但当他睡在那垂挂着深红色法兰绒幔帐的大床上时，根本没心思为此感到高兴了，筋疲力尽的孩子几乎刚躺下就睡着了。

也许是太过兴奋的缘故，也许是昨晚吃得太饱的缘故，哈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一直在浓雾中奔跑奔跑奔跑，直到被一本书绊倒，掉下黑暗的深渊，深渊下面鹰钩鼻子的黑袍教授正冷冷地背过身去，哈利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却根本听不清——忽然一道绿光闪过，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哈利瞬间惊醒了，一身冷汗。

一边从枕边找到眼镜，一边从床头拿起眼镜，哈利感觉更冷了——已经七点四十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霍格沃茨的第一节课是八点钟开始的。

借以往锻炼出来的高效率，哈利在十分钟内换好了衣服刷好了牙洗好了脸，并顺便定好了今天的日程表，第一堂课他打算去上麦格教授的变形学。一来他觉得麦格教授是个严肃中带着慈爱的好教师，二来他知道这堂课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一起上，这意味着他能看见罗恩和小马尔福。

昨晚是邓布利多亲自把哈利送到宿舍的，路上还给他解释了一下霍格沃茨的一百四十二处楼梯是很有个性的，它们总是随机地变换位置，随心所欲地把学生们送到各个地点。但哈利没想到它们在课前十分钟的时候还要这么任性！

自暴自弃的哈利干脆在某个没有退路——身后是墙壁，也没有进路——身前是空档的地方蹲了下来，是的，他不知为何走到了半截楼梯上。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油画中正在缝衣服的中世纪女子好心地告诉他：“这是传说中的星期一楼梯，它最讨厌工作日了，很少有人会走到这里来的。”

“我觉得概率学对我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哈利抬头望天，看见了一个正在低头看的大个子。

“诶，是你！”哈利记得这个大个子，他在站台上帮自己抬了一下行李，还拒绝了自己的糖，对了，他还是DC学院的留学生来着，哈利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但还记得他的绰号，“超级小子，是我啊，哈利•波特！”

康纳•肯特观察了一下哈利的处境，有点困惑：“你是怎么走到那里去的？”

又一个脑袋探了出来，看见哈利后笑了一下：“是你啊，倒霉小子。”

哈利以头抢地：“你们有办法把我弄出来么？”

卡尔德和康纳商量了一会儿，冲哈利道：“办法是有，但红头罩交待了我们不能破坏学校的建筑，否则蝙蝠侠会发飙。”

哈利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他肯定已经迟到了——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他已经看见了斯内普冷嘲加热讽的黑脸：哼，我们的大名人果然是花样百出地刷话题热度啊。

一根绳子垂了下来，停在哈利的鼻尖。

哈利抬头，看见超级小子正拽着绳子的另一端冲他喊：“抓住绳子。”

此时哈利与康纳的海拔高度差大约为十五米，哈利加他的书包重约35公斤，求康纳臂力多少能把哈利拉上去？反正哈利算不出来，他只是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把那根绳子绑在了自己腋下和腰上：“我准备好了！”

康纳拉了拉绳子，觉得稳妥了，便慢慢把哈利往上拉，不多时哈利就能够够到栏杆了，眼看胜利在望，哈利紧盯着康纳的手不放，丝毫不敢往下看。

“喵呜——”一声尖利的猫叫，康纳的手抖了一下，绳子上的哈利也晃荡了一下。

一旁的海少侠也吓了一跳，回身一看，一只骨瘦如柴、毛色灰暗的老猫正弓着背站在角落里，灯泡似的鼓眼睛正瞪着他们。

“嘘……”海少侠转身去哄猫了，那头康纳赶紧把哈利拉了上来。

哈利翻过栏杆，扶正眼睛，开口第一句话不是道谢而是：“快跑！”

“什么？”两个大男孩不明所以。

那只老猫瞅了哈利一眼，继续尖叫，那叫声里分明有告状的意味。

哈利拉上他们两个就跑，同时解释道：“昨天邓布利多把我送回来的时候说……洛丽斯夫人——也就是这只猫，是管理员费尔奇先生养的，如果我们要在学校里捣蛋或者夜游，看见洛里斯夫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只要被她看见了，不出两分钟，费尔奇先生肯定会冒出来。”

不知拐了几个弯，哈利觉得已经听不见洛里斯夫人的叫声了才停下来，扶着大腿喘气。

康纳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但他有个疑问：“你是说，你们的校长教你怎么在学校里捣蛋和夜游？”

卡尔德也很淡定：“我们的外星人校长可没那么有趣，不过——我们为什么要跑呢？我们也没触犯霍格沃茨的什么校规吧？”

哈利愣了一下，然后懵逼了——对哦，刚才他们在干的事怎么都算不上违反校规吧？怎么看都是两校学生互帮补助吧？

“咳咳，”哈利强行把尴尬的脸红压了下去，转而问康纳，“这根绳子哪来的？”

康纳看了一眼还绑在哈利身上的绳子，道：“我刚才看见一幅油画里有人在上吊。”

“然后呢？”哈利有了一个不太好的想法。

“然后我就问他能不能借我用一下，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