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之中,他发现了一名枯瘦剑客背负剑匣,步履平稳,神情坚毅,向北走来。
在向南,他感应到了大陆最南端的那座山。山峰高耸入云,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双眼睛,毫无生机,在肆无忌惮的窥探着人间,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也看到了他。
在视线接触的那一刹那,萧金衍忽然闭上了眼睛。
一切恢复如初。
远处,山还是山,涧依然是涧。
鸡毛店,依旧是倒塌的鸡毛店。
宝路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楚狂刀收回了空间,他满脸惊恐,如丢了魂魄,骂道,“你这个奸诈的小人!我要杀了你!”楚狂刀已近乎癫狂,挥舞着狂刀,没有任何招式和章法,向萧金衍砍了过来。
萧金衍连连后退,一脸冷漠的望着他。
楚狂刀的法则空间“废掉”了。
确切的说,在楚狂刀重塑新的空间之前,他再也不敢施展法则空间了。
萧金衍的弦力,没有施展任何修为,他所做的,不过是在楚狂刀的法则空间内,留下了一丝印记。或者说,他标记了楚狂刀的法则空间,只要他再释放出空间,书剑山上的那双眼睛,就会“看”到他。
被书剑山盯上,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没有法则空间的大通象境,与寻常通象境,又有什么分别?
这是萧金衍临时起意,做出的一次冒险。
幸运的是,这次冒险成功了。
楚狂刀停下了攻击,站在原地,显得有些茫然。以他的武功,对付萧金衍,根本不需要使用空间法则,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肯没有碰到萧金衍。
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须臾之间而已。
唐不敬见楚狂刀停下攻击,提醒道,“师父,杀了他!”
楚狂刀神情复杂的望着萧金衍,这一刻,他想到了被自己杀死的老婆与儿子,想到了二十年前皇宫流血夜,想到了以亲人和族人鲜血塑出的属于自己的天地法则,他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焰。
他不甘心,不服气。
与金刀李秋衣的恩怨,还有即将到来的决战,他决定义无反顾,哪怕道销魂灭,他也要了结这二十年的恩怨!
他捡起宝刀,一步步向萧金衍逼了过去,他决定压制境界,用大知玄境,宁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杀死萧金衍这个奸诈小人。
刀光大作。
不远处,有老者忽然吟道,“人之初,性冷淡,性相近,习相远。”又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楚狂刀已知来者是谁,喊道,“姓贾的,住口!”
贾夫子依旧那副打扮,竹箧草鞋,手中却多了一个酒葫芦,萧金衍认得,这个葫芦的主人,曾是李家酒肆的李隐阳,也就是金刀李秋衣。他踱着书生步,慢悠悠道,“我是来作和事佬的。”
“等我杀了这两个家伙,再听你讲道理。”
贾夫子笑道,“我现在已经不讲道理了。而且,这两个小友,都算是我朋友,有我在,你觉得你能杀得了他们嘛?”
“朋友?”
“不错,尤其是这个小和尚,是老夫的棋友,我俩曾在洛阳白马寺,手谈十三天局,三天三夜,各有五胜五负,还有三局没有下,胜负未分,我又如何能让你杀了他?”
“十三天局?”楚狂刀不屑道,“就你这个臭棋篓子,还敢称天局?”
贾夫子虽是儒生,讲究修身养性,听到有人鄙夷他的棋艺,也有些不悦,“至少,我的棋艺要比武功要高明一点点。”
楚狂刀有些不耐烦,怒道,“少呱噪,信不信我将你一并杀了?”
贾夫子摇头微笑,“第一,你武功比我高不假,但若要杀我,恐怕也是惨胜,那么接下来你与李秋衣的那一战,还有几分胜算?第二,就算你胜了李秋衣,如今你在大明境内,整个中原武林恐怕也不会让你活着回去。第三,刚才发生的事,我已经看到了。所以,为了你好,你还是悄无声息的回到西楚吧。”
楚狂刀冷哼,“你要我做缩头乌龟?”他指了指脸上伤疤,“二十年前,李秋衣那一刀的账,难道就这么算了?”
“做乌龟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会长寿。”贾夫子声音很慢,仿佛说得每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我奉劝你一句,回西楚,对你,对楚国,对大明,都是好事,你不会不知,你俩这一战,会有什么后果。”
楚狂刀哈哈一笑,“老夫做事要是考虑后果,就不会叫楚日天了!”
如今贾夫子前来,要杀萧金衍和宝路恐怕难以成行,他打定主意,既然如此,那就跟李秋衣痛痛快快打上一架。
胜了,扬眉吐气。
败了,人死鸟朝天。
什么书剑山,什么天下命运,管我鸟事。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哪怕死后,洪水滔天!
老夫姓楚,大号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