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她都想成为守剑人,追求长生之道,可这些日子以来,她想通了许多,就算成为守剑人,也不过是在追随李惊鸿的脚步。若要超越她,必然要走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就在这时,剑修找到了她。
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这并不是一场豪赌,而是她在考虑了天下几大势力的态度之后,做出的决策。天道降临,无论是王半仙,宇文天禄,还是李纯铁,这几个能决定天下走势之人,尽管采取的方式、对待的态度不同,却都与一个人相关。
那就是萧金衍。
这其中必然有她不知道的一些信息和线索,所以她曾经用萧金衍的身世试探过他,只是他自己也并不明白其中缘故。在几大势力的态度中,找到事情的核心之人,然后坚定不移的选择与他并肩作战,才能最终获得最大化的利益。
东方暖暖以前所犯下的错误便是,她是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事事都要为自己争取权益,最终可能的结局便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自己性命。
在虚无之境中,东方暖暖彻底想通了这些事,所以她选择了萧金衍。这个选择,是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决定。
作出这个选择,她用了“十年”。
此处招摇山中,元气充盈,她缓缓坐了下来。
书剑山中帝释天守剑人陨落。
这一日,江湖之中,有无数闻境武者,晋为知玄。
这一日,江湖之上,又多了十几位通象高手,而其中,以西楚得益最多。
……
萧金衍与吕公子走出招摇山时,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李倾城,两人下马,来了一个熊抱。
“我总觉得你会死在这座山中,我不放心特意在临走之前来看你一眼,免得暴尸荒野,成为孤狼群鸦的牙祭。”
萧金衍哈哈一笑,“我替你夺回了剑谱,你还没有报答我这份恩情,我又怎敢轻易去死?”
李倾城左右瞧了几眼,并没有看到宇文霜,“宇文姑娘呢?”
萧金衍无法告知宇文天禄尚在人世之事,只是告诉他,宇文霜被一位江湖前辈接走,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如今,整个朝廷都在通缉她,而他又有要事在身,只得暂时分别一阵。
“李倾城,怕是我要与你去一趟金陵了。”
李倾城笑道,“我拿回了倾城一剑的剑谱,这次回金陵是为了祭祖,顺便去争一争家主之位,若有你陪同,将是我一大助力。”
萧金衍无语,“你是想让我给你当打手?”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李倾城道,“到时候,我李家的钱,还不就是你萧金衍的钱?”
萧金衍奇道,“原来你对家主之位一向没
有兴趣,怎得忽然又转了性子?”
“人是会变的。”李倾城道,“况且,我答应过金瓶,要光明正大的将她娶回家中。”
“认识你这么多年,我竟没料到,一向放荡不羁的金陵李家三少爷,忽然变成了多情种子,真是令人意外!”
李倾城正色道,“以往,我一心追求剑道,一心闯荡江湖,但心中却总如浮萍一般,没有着落,认识小师父之后,我觉得自己找到了心中的寄托与希望,而离开的这一年里,我也无日无夜不在思念着她。”
“你是情种,我说不过你。”
李倾城又问,“你去金陵又是为何?”
“去查明我的身世。”萧金衍道,“自从我记事以来,我师兄就从未提过我的父母,但我无意间得知,我的身世之秘,可能就藏在了金陵城内。”
李倾城想了想,道,“不会有人告诉你,你是五百年前哪个诸侯的后代吧?据我所知,七十二诸侯之中,好像没有萧姓之人。”
“谁知道呢?”
正在闲聊间,忽然觉得天地之间似有异象,以招摇山为中心,无数天地真元向外扩散。
李倾城有所感应,“你在山中遭遇了什么?”
萧金衍并不知他走后,招摇山中发生之事,但他却知道,如此充沛的真气散播与天地之间,定是又发生了特殊之事。
身后的无名枪,感应到真气存在,忽然闪烁起来。
吕公子扑腾一声,四蹄朝天,两只大眼紧闭,如同一个修行之人一般,竟也入定过去。
李倾城站立不动。
唯独萧金衍,他修行之法不同于众人,别人经脉气海丹田,如同一个水库,修行吐纳之时,将内力存与体内,交手之时可以将之释放出去。而萧金衍气海不存真元,经脉则如一条条水渠,动手之时,也弦力为引,将真元引入体内,然后转化后使用出去。也就是说,他体内不存真元,或只是存少量真元。新生成的三道弦力虽能感触到天地真元,却无法将他们据为己有。
过了许久,李倾城淡淡道:“我又突破了。”
“通象中境?”
“中上。”
吕公子醒转过来,它变得活泼了许多,毛发变得光滑了许多,只是身上那一块块的癞子,却依旧闪眼。
李倾城的马望着吕公子颇有惧意,不住往后退去。
“憨货,这是公马。”萧金衍忍不住拍了吕公子一巴掌,只觉得一道反震之力将他弹了回来,他愕然道,“知玄境?”
李倾城道,“没想到,还是一头会修行的驴。”
吕公子昂昂叫了两声。
萧金衍道,“既然如此,看来以后就不用喂太好的饲料了,反正会吐纳了,等有机会,我找些辟谷之类的功法,讲给你听。”
听到此言,吕公子颇为不满的用头去撞萧金衍,似乎在警告萧金衍,本龙种正是修行关键期,无肉不欢,无母驴不欢,你这样下去,本龙种就要离你而去了。
两人行了半日,中途遇到了一支十余头骆驼组成的商队,看他们装束都是胡商。
打听之下,才知道他们是从西域来的商人,因听说了隐阳城的免税政策,正准备将货物运到隐阳城内集散。以前,他们每年都往来中原两次,将货物运到西安或京城,中间遭到层层盘剥。
如今,隐阳城、石头城建立集散中心,价格虽比中原略低,但一来省了不少路途,每年可往返三次,二来城主府新政,给他们建仓储的土地,三来省去了旅途过长带来的风险。
所以他们也乐得如此。
可以预料,作为一个边贸大城,隐阳将在数年之内会成为冉冉升起的新兴城市。
李倾城看得却更加长远一些。
“如此一来,赵拦江怕是有麻烦了。”
“为何?”
“边贸也好,走私也罢,都是获利巨大的行业,我们李家也多有涉猎,其中牵扯的利益,盘根错节,说不清道不明。老赵在隐阳城推行的这些新政,对隐阳城是有利可图,但却断了中原、甚至京城中不少人的财路,必然会招惹不少敌人。他身居高位又天高皇帝远,若是有小人趁机捣乱,难免不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萧金衍默然不语。
隐阳城在望。
李倾城问,“要不要去跟他道别?”
萧金衍叹了口气,“相见争若不见。当日,他那一招虽已是刀下留情,但我们之间的情分,也算尽了。”
“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能做到如此,已经冒着得罪天下同道的危险,甚至会给隐阳埋下祸根。”
萧金衍道,“我不怪他。”
说罢,拍了一下吕公子,吕公子吃痛,向远方奔了去。
李倾城也苦笑摇头,追了上去。
远处。
赵拦江站在隐阳城头,桌前放着三杯赤水酒,望着远处两骑奔向远方,默默端起一杯,饮了下去。
赤水酒是苦酒,但后劲却甘甜。
赵拦江的心里是苦的,又如何品出这股甘甜?
他将两杯酒缓缓洒在城墙之下。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赵拦江道:“敬二位兄弟。”
夕阳西下,落霞如火。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