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他人头?”
萧金衍摇头,“没有。但从尸体还有传剑的口供,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我一直怀疑这件事。”
玉溪道长用笔蘸茶水,在石几上写了两个字。
替身。
最近这些年,替身十分流行,尤其是朝中高官,从民间网罗相貌相似的男子,然后加以训练,便可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甚至有些替身,连亲近之人都无法认出。
从小红鱼口中,萧金衍已知道温哥华是朱立业安插在登闻院的暗哨,结合玉溪今日之话,萧金衍已大体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到此,萧金衍心中生出一股杀意。
玉溪道长觉察到了这些,道,“你莫要冲动。”
萧金衍恶声道,“温哥华不死,我心头之恨难解。”
“你来京城是为了救人,还是复仇?”
“救人。”
“你既然能靠面具蒙混过关,身份就在暗处,如今陛下杀意已决,但却还有周旋的余地,一旦你动了温哥华,必然会暴露身份,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萧金衍仔细一想,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从怀中取出那三枚铜钱,递了过去。
玉溪道长看到麒麟通宝,讶道,“你见过虚先生?”
萧金衍点了点头,“他让我来找道长,替我卜上一卦。”
虚先生
告诉他,玉溪道长欠了他个人情。
玉溪道长又问,“为何他不给你卜?”
“他说自己力有不逮,打发我来找你,说你欠了他一个人情。”
玉溪道长本不想占卜,尤其是这种泄露天机之事,然而听到这句话,他叹了口气,“当年,他把国师的位子让给我,原来在这里等我呢。”
说罢,他又灭了烟袋,去旁边水盆净手,这才小心翼翼接过三枚铜钱,仔细打量了半晌。
“他倒是大方。当年跟他借一枚铜钱,他都舍不得,却直接给了你三枚。”
由于麒麟通宝的特殊原因,在占卜界中十分有名,要知道占卜也不是事事皆准,要窥探天机,得借助好的器具,而麒麟通宝正是最佳器具之一。
他将铜钱状如龟壳,口中默念了几句,将铜钱往桌上一撒,看了半晌,脸上露出悲恸之色,道,“可惜了。”
“怎么?”萧金衍有些紧张。
“虚道友已羽化了。”
萧金衍连说不可能,一月之前,两人才见过面,玉溪道长却道,“应是你走之后发生的事。”
又占了一卦。
玉溪道长看着卦象,脸色骤然大变,只见他浑身发抖,说话也变得有些口齿不清。
“原……原来……他都知道了。”
萧金衍好奇问,“请道长明示。”
玉溪道长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当日他替你卜卦,并不是力有不逮,而是他已经看清了结局。让你送这三枚铜钱过来,也是为了让你提醒我。”
萧金衍满脸疑惑,“我不懂。”
玉溪道长道,“我们卦门一道,各有所图。若是寻常卜姻缘、吉凶、财运、仕途,根本用不到麒麟通宝。这麒麟通宝,最大的用途,便是占卜天下气运。当年我当国师之后,想跟他借一枚通宝,却被他拒绝了。这次让你带了三枚铜钱,便是提醒我,要卜出那一卦。”
气运?
天下大势?
萧金衍惊道,“天道降临?”
玉溪道长点点头,“想不到你也知道。”
萧金衍将当日与虚先生议论天道降临之事告知于他,玉溪道长这才道,“原来如此。方才一卦,卦象极凶,怕是这个天下,要乱了。”
玉溪道长又道,“李院长回京之后,第一个找的人便是我,说若将来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救他。看来他是提前知道了此事。”
“他也对虚先生讲过,让虚先生?阻止我来京城。”
玉溪道长盯着三枚铜钱,震卦,大凶。这也是根据三枚铜钱的阴阳二面,得出来的结论。
不过,他看到三枚铜钱之中,有两枚十分靠近,另一枚却相距较远,若用六十四卦上的方位来看,却又得出了一道卦象。
震卦,有八。
若按方位推演,在六十四卦中,四七,应为无妄卦。卦相:元亨,利贞。其匪正有眚,不利有攸往。
玉溪道长推演片刻,道,“李院长不让你来京城,以虚道友之能,想必你也未必能突破他的璇玑阵。我明白为何虚道友会让你来京城了。”
“为何?”
“按卦象推演,天道降临,人间浩劫。但这道卦象之中,却还有一个变数。”他解释道,“怕是李院长也没有预料到。你便是那一个变数。”
他似乎恢复了一些信心。“本来,你来这里,外面会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你,我也会如实向陛下禀报,但这一卦之后,我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