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二百反抗军,分为三路,左右两侧各设五十名弓弩手,正面有一百骑兵,以逸待劳,等待狼骑军入彀。
在走出树林的刹那,狼骑军都欢呼起来,这几日下来,一无所获,弄得人困马乏,连日来的饥饿,让他们几乎崩溃,再加上天降大雨,狼骑军狼狈到了极点。他们浑然不知,二百名反抗军,就如索命的无常,在等他们进入攻击范围。
三百步,两百步。
狼骑军,丢盔弃甲,拖着疲倦的身体向白马驿方向走去。
一百步。
走在最前面的三百名狼骑军,已进入了射程。
所有人手心都冒汗,与雨水掺杂在一起。
李不凡却迟迟不下攻击命令。
他在等,等大多数人进入攻击范围。
一旦他们发觉不妙,退回深山老林,他们将前功尽弃。
将近千人进入射程。
李不凡下令,三个令旗招展,发出了攻击命令。
百余支弓箭,从天而降。
顷刻间,有数十人中箭,倒在了地上。
“有埋伏!”
在说话间,第二轮弓箭又铺面而来。
黄如狼见状,连下令道,“退回山林!”
鼓声大作。
两侧有人呐喊,“赵城主已夺回隐阳城!”
本来士气低落的狼骑军,在山林之中困了六七日,在遭遇数轮箭雨之后,吓得惊魂不定。他们与外界失去了联络,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信以为真,瞬间失去了斗志,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开始四处逃窜。
黄如狼看到反抗军的箭雨稀少,已猜到对方是使诈,连喝道,“休得相信妄言,摆桶字阵,迎敌!”
然而,军心已经乱,狼骑军根本不听他的。黄如狼一连斩杀三四名退缩之人,依旧无法挽回颓势。
狼骑军慌作一团,前面的人往后退,后面的人还不知所以,混乱之下,发生了踩踏之事。
十二轮箭雨过后,山林出口处,躺了将近七八百人尸体,其中有一半是在混乱之中被自己人杀死。
弓箭将告罄。
李不凡又是一声令下,早已藏在山坡之后的一百骑兵,挥舞长刀,策马狂奔,向狼骑军冲了过来。
战马提速之后,骑兵借速度,将长刀的砍杀之法发挥到了极致。
一轮冲击之后,又有将近两百人被杀。
狼骑军彻底乱了,他们连抵抗之力也没有,纷纷向四处逃窜。
而两侧的夜家弓弩手,利用精准箭术,将那些逃跑之人射杀,无法逃离之人,纷纷弃械投降。
黄如狼面如死灰。
在山中绕了数日,本来就十分恼火,结果在即将返回之际,被李不凡的人马杀了个措手不及。更让
他无法忍受的是,敌方的将领竟是一个二十来岁,平日自己连看都不看一眼的毛头小子。
大势已去!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黄如狼把将袍脱下,趁着混乱,策马向丛林之中跑去。
砰!
有人一棒挥来,他躲闪不及,背上挨了一下,从战马之上跌落下来,细看之下,竟是一名狼骑军趁机偷袭,抢了他的马匹,他勃然大怒,竟狼牙棒投出,击中那属下脑袋,那狼骑军当场脑浆迸裂,死在马上。
战马却丝毫未停,逃入了山林。
黄如狼没了战马,虽然懊恼,却没有半点犹豫,借着雨势,遁入树林之中。
雨越下越大,树林之中,能见度极低。
他没命的奔跑,也不知过了多久,看到一处池塘,此刻他精疲力竭,扑倒在水池旁,大口的喝着水,饥饿,头晕,眼花,让他几乎崩溃,但强烈的求生欲,告诫自己不能睡过去。
有只青蛙爬在他眼前。
黄如狼掏出匕首,一下子了结了青蛙,也不生火,直接生吃起来。
过了片刻,?他终于缓过一丝力气。
一切都完了。
隐阳城是回不去了。
不过尚有命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本来就是白手起家,如今又复归起点,他相信自己,只要缓过劲来,他必会拉出一支队伍,哪怕当不了将军统领,也可以成为雄霸一方的悍匪。
正在自我安慰之时,他听到有马匹的脚步声。
很轻,但逃不过他的眼睛。
抬起头,一位年轻的将军,策马在不远处,双目如毒蛇,冷冷的盯着他。
眼睛之中,充满着仇恨。
李不凡。
黄如狼一下从幻想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慌了。
“你不能杀我。”
李不凡不语。
黄如狼急道,“我有两千两黄金,只要你饶我一命,这些都是你的。”
李不凡依然不语。
双脚夹着马腹,开始催动战马。
黄如狼又道,“我还知道赵拦江的一个秘密!”
战马越来越快,由小跑变成了四蹄齐飞。
“他的秘密就是……”
刀光闪过。
人头落地。
黄如狼身体直挺挺的站在远处,一阵微风吹来,他躺在了地上。
人头在泥泞之中翻滚,鲜血与泥混在一起,污浊不堪。
李不凡一言不发,以长刀刺出,将黄如狼脑袋挑在刀上,缓缓向白马驿走去。
战事已结束。
有人在钦点尸体,两千狼骑军之中,有一千一百人被杀,六百人投降,剩下三百逃入山林,不知所踪。反抗军的二百人马,只死亡了十一人,伤了三十余人,可谓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大捷。
这次胜利,夜二郎从头到尾看到眼中,他没有出过一个计策,一切都是李不凡一人谋划。
这是赵拦江的意思。
若要担当大任,?得要经历生与死的考验。
当李不凡的战马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时,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喊着李不凡的名字。
李不凡并没有兴奋。
他来到白马驿外的空地之前,将挑着黄如狼的脑袋的刀柄,插在了泥土之中。
……
葫芦口。
苏正元在将军府内,躺在安乐椅山,正在品尝着葡萄美酒。
在征西军瓦解之后,葫芦口的十万驻军,成了西疆唯一成建制的力量,而且还没人管辖。好在他们是屯田制,又控制着西楚商路,在这种山高皇帝“无”的地方,日子过得无比逍遥。
而且这几个月来,蜀王、豫王都曾送来了名贵的礼物,想要苏正元率军归顺,至少名义上归顺,以苏正元的性子,又怎会如此轻易答应,不断向两个王爷特使提要求,今日跟蜀王说豫王送了一车夜明珠,明天跟豫王讲蜀王还送了十万两银子。
这位敛财一流的大将军,两头吃,吃两头,赚得盆瓢钵满,爽得不要不要的。
而距离他只有两百里之遥的李长征,也曾发帖子邀请他去隐阳作客。
苏正元不是傻子,他当然不去,虽然没跟他打过交道,但从隐阳传来的消息,对方也不是异与的主儿,而在这里躲着,李长征也不敢贸然前来,就算武功再高,他还有十万兵马,若干忠勇之士不是?
更何况,他心中还有个担心,就是那个隐阳城的正主儿。
他可是见识过赵拦江的厉害的,从在苏州起,赵拦江就是他的噩梦,而这个噩梦一直持续到现在。
“苏将军!”
余师爷来到房中,道,“有客来访,想要见您。”
苏正元不耐烦道,“没看到我在喝酒嘛?不见!”
“他说是将军旧识。”
苏正元道,“老余,你脑袋傻了不是?本将军在这里这么久了,哪里有什么旧识?八成又是哪个过来冒充我亲戚的,来骗钱的吧?”
余师爷挨了一通骂,只得退下,“好,我这就去回绝那位赵先生。”
苏正元一听,“等等!”
“将军有何吩咐?”
“你说那人姓赵?”
“正是!”
苏正元蹭得从安乐椅上站起来,肥胖的身体差点没有站稳,他把手放在脑袋上方一尺处,比划道,“那人是不是这么高?”
“真是诶!”
“是不是一脸胡子,虎背熊腰的?”
余师爷嘿嘿一笑,一个马屁送上,“将军真是神机妙算!”
苏正元上前就是一巴掌,“神机妙算个鬼!”他四处观瞧,想要找个地方躲藏,对余师爷道,“你就说我昨天刚死,?现在正在灵堂呢,不方便见人。”
余师爷心说这算什么话啊,怎得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听说这人来,怕得如此要死,试探问,“将军,是不是讨债的上门了?若您不方便出面,我这就派几个高手,把他轰走,您也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苏正元连骂他的功夫都欠奉,正巧看到院中有一口井,想也不想,纵身一跃,准备跳入井中。
噗!
井口太窄。
他却太胖。
肥胖的身体与井口发生了亲密接触之后,再也分不开。
苏正元半个身子卡在井内。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苏正元喊道,“还愣着干嘛,快找人救我!”
话音刚出,只觉得整身体被人拎了起来,当脚落地之后,他偷偷回头,瞄了一眼来人,浑身一个激灵,吓了一跳。不过,毕竟是封疆大员,身居高位的将军,很快就调整心态,苏正元一拍脑门,转过身来,脸上赘肉向两侧挤去,挤出一个笑容来。
“哎呀,赵将军,什么风把您给出来了?”
赵拦江面露笑意,“听说我来了,苏将军都想要投井自尽了?”
苏正元挠挠头,“将军哪里的话,我们这口井中,盛产一种鱼,肉鲜味美,听说将军来了,我这不正准备跳进去,捉两只来给您尝尝鲜?”
赵拦江说,“那敢情好,我在把你放进去吧,有劳苏将军了!”
说罢,便向苏正元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