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周阳的眼光来看,汉朝骑兵仍是存在不足。现在的不足,不再是骑射砍杀,在这方面,并不比匈奴差。不足之处,在于汉朝骑兵的盔甲,不能很好的保护他们。
札甲虽是铁甲,要害却是大量暴露在外面,这对骑兵来说,很危险。
陷入重围中的匈奴,原本寄希望伊稚斜来解围他们,还能拼死一战。伊稚斜败退,他们彻底失去了信心,在汉军的进攻下,很快就瓦解了。
打到最后,剩下两千多匈奴,乖乖的做了俘虏。
大战在即,不能带俘虏,周阳一声令下,汉军骑兵一个冲锋,两千多匈奴全部人头搬家。
这一战,伊稚斜五万大军来袭,原本以为会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伤亡过半。
陷入重围的匈奴有一万一千多,这给全歼了,一个也没有跑掉。伊稚斜的进攻,加上汉军骑兵的冲杀,斩首一万三千多,这就是两万四了。
若是周阳的计划实现,伊稚斜会全军覆没。可惜的是,伊稚斜的反应太快,周阳的计划没有实现。
这就是战争,总是充满不确定性,一切按照计划来,那只能存在于幻想中。
就算这样,也不错了。
“汉军威武!”
冲天的战号,道出了汉军的喜悦。
大战之前,能有如此一个胜仗,这是锦上添花,汉军士气高昂!
程不识、李广他们过来,欢喜不禁,狠夸周阳。
在雁门誓师之前,周阳就想到,匈奴很可能会攻击行进中的汉军,这才故意要赵破奴放走匈奴的侦骑,让单于知晓汉军开拔了,还士气高昂。
这就是周阳要给单于传递的信息。
果然,匈奴真的来攻,汉军顺势把数万匈奴给收了。
周阳传下将令,汉军略事歇息,又向北开进。
汉军多步兵,进军的速度并不快,却是阵势谨严,这是防止匈奴再来进攻。虽然匈奴败了,却也不得不防。
有备无患嘛!
匈奴营地,王帐中。
此时的王帐中,一片欢声笑语,上自单于,下至群臣,个个欢喜不已,说得最多的,就是伊稚斜的突袭一定会成功,一定会给汉军制造不小的伤亡,让他们扬眉吐气。
“汉人是羊,大匈奴的勇士是狼,狼要吃羊,羊能拒绝吗?”
“只要大匈奴的勇士一到,汉人定是屁滚尿滚!”
“和汉人打了几十年,一次出动五万大匈奴勇士攻击汉人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过,这次的战果一定会很大。”
“周阳能不能活命,都得两说。”
一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尽向好的方面说。
军臣单于踞坐在宝座上,笑眯眯的抚着宝座上的金鹰,转着黄金权杖,偶尔端起金碗,美滋滋的喝一口马奶子,吃一块羊肉,等着伊稚斜前来禀报胜利的消息。
“等待胜利的消息,和等待汉军北上一样折磨人!”军臣单于在心里暗道。
要是在以往,哪里用得着等待,胜利的消息多的是,随便听一条便是。
大臣们会一一禀报,掳获多少奴隶,抓了多少漂亮的妇人,杀了多少老弱,烧了多少房屋,屠了多少村庄,得了多少丝绸、瓷器、茶叶……
那时节,好消息太多了,军臣单于听得没有感觉。
曾几何时,他是如此渴望胜利的消息呢?
“真是怀念呐!”军臣单于心里感慨一句。
自从周阳出现,汉朝一改颓势,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败匈奴,败得军臣单于盼望胜利的消息就象馋猫盼望咸鱼一般。
这种事情,在匈奴历史上是第一次呀!上千年的匈奴历史中,就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就是赵武灵王大破匈奴,匈奴说败就败了,那时的单于也没这般焦急等待胜抻的消息。
蒙恬的河套之战,匈奴几乎全军覆没,头曼单于也没有等过。
这是先例,匈奴历史上的第一次!
就在军臣单于感慨之时,伊稚斜一头扎了进来。定睛一瞧,伊稚斜一身的血,好象一个血人,这是血战的明证,看来,此番突袭,收获不小。
军臣单于大是欢喜,端起金碗,冲伊稚斜一招手:“左谷蠡王,来,饮了这碗酒。”
“大单于,我受之有愧!”伊稚斜并没有上前,而是阴沉着一张脸。
“不!你打败了汉军,饮这碗酒正好!”军臣单于依然不把伊稚斜阴沉的脸色当一回事。
“大单于,不是我打败了汉军,是汉军打败了我!”伊稚斜大着嗓子,粗声大气的道。
“什么?你给汉军打败了?”
“不可能!”
“五万大匈奴的勇士,就是五万只狼,咬也要把汉军咬死!”
军臣单于还没有说话,群臣就叫嚷开了。要他们相信,连突袭都失手了,不是一般的难,是很难。
突袭呀,那可是匈奴最善长的事情了。利用骑兵的快速机动能力,今日在东,明日在西,打得汉朝不知天南地北,这种事情,发生过无数过,就从来没有失败过。
“闭嘴!”伊稚斜厉喝一声,一众大臣极不情愿的闭嘴了。伊稚斜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战况说了。他是直性人,倒也没有隐瞒。
“左谷蠡王,你真是。”左贤王于伊稚斜监视他一事,极为不满,终于抓住机会讥嘲了:“汉军已经摆开阵势了,你还去进攻,这不是找罪受吗?是叫你突袭呀,不是要你强攻!”
“五万大军,一人打一个喷啑,就是一个炸雷。”伊稚斜很是不爽的回敬道:“汉军知道我们去了,有所准备,有什么好奇怪的?”
五万大军的驰骋,具有天崩地裂的威势,要伊稚斜不发出一点动静,要让汉军一点不觉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汉军发现了,摆下阵势迎敌,这的确很正常,左贤王只好闭嘴了。
“左谷蠡王,汉军未败而退,你跟着追击,就是失策。”右贤王也来发难了,他在定襄败得更惨,一直憋着,终于可以出口怨气了。
“我失策?”伊稚斜声音很响:“要是你,一个也逃不出来!周阳就在中路,就在云车上,离我只有四箭之地,汉军败退,我能不追么?要我不追,那就是馋猫枕着活鱼睡觉。”
周阳在云车上,固然能观察战场情势,却也显眼。伊稚斜早就发现周阳了,这才猛攻中路,就是要击溃中路汉军,冲过去,把周阳给收拾了。就算不能活捉,杀死周阳,那也是天大的胜利。
可是,他哪里想得到,竟然中计了,周阳摆明了要把他全歼。
伊稚斜说得没错,若是换个人,发现得稍微晚点,就会给汉军重重围住,一个也别想逃出来。若是一下损失五万军队,那么匈奴的兵力优势就会缩小很多。
更别说,这还是在大战之前,一下损失五万,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太大了。
周阳的名头在匈奴中极为响亮,已经不在李广之下了。干掉周阳,一直是匈奴的梦想,周阳就在四箭之处,任何一个匈奴大臣都会有杀掉周阳的冲动,右贤王只好闭嘴了。
匈奴今年的败仗很多,本不足以为奇。可是,伊稚斜这一败,与众不同,他败得竟然还有理。之所以有理,就是他处理问题及时,没有全军覆没。
军臣单于有心喝斥,却又不能无视他的处置,要是换个人,肯定是全军覆没了。不喝斥,毕竟是败了,军臣单于一下子犯难了。
怒气无处发泄,只有发泄在倒霉的短案上,飞起一脚,把短案踢飞,站起身,气哼哼的去了。
原本欢乐无边的饮宴,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