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欧脸色不变,好象这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似的。窦婴恨恨的瞪了一眼窦彭祖,窦彭祖却是装作没看见。
大臣们议论了一阵,又开始商议国事了。
许昌不在,就没人和庄青翟抢风头了。庄青翟拿起一篇奏章,略一打量,冷笑道:“诸位同僚,这有一个异想天开的人,说如今的农具不好用,费时费力,要推行新农具。还有啊,他还说如今的耕作之法不行,要用什么代田法。各位大人,你们以为呢?”
汉朝这一时期使用的农具、耕田之法,已经有不短的历史了。大多是承袭秦朝的,秦朝的农业有多发达,世所周知的。秦国以五百万人口,席卷了天下,不愁吃穿,就在于秦朝有着发达的农业。
战国争雄之时,山东六国每每遇到荒年,饿死无数。而秦国却是丰衣足食,一枝独秀。尽管后人把秦国骂得一无是处,可是,当时的人们却是艳慕秦国富足。
“这个人姓赵,大名叫过。还真是过了。”庄青翟调侃一句。
“哈哈!”一众大臣大笑不已。
窦婴浓眉一挑,眼睛陡然望着殿外,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此时的长安,因为长城大捷的捷报传来,早已是沸腾了,百姓载歌载舞,兴高采烈,欢呼声响彻云霄。
“这个……”宣室殿位于深宫之中,要听清百姓的欢呼声,还真有些难。
“长城大捷!斩首十万!”
鸿翎急使沙哑的声音响起,在几个宫卫的护卫下,直奔宣室殿而来。
“什么?长城大捷?斩首十万?”
一众大臣惊讶不置,眼睛瞪得象铜铃。刚刚还在议论周阳,把周阳说得一无是处。可是,转眼间,捷报就传到了。
而且,还是斩首十万的大捷!
汉朝创建数十年来,与匈奴打了这么多年,有斩首十万的大胜仗吗?
这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
还是特别响亮的耳光!
那些诽议周阳的大臣,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红得比鸡冠还要红。
“真斩首十万?”窦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问出来。
“长城大捷!斩首十万!”鸿翎急使跪在地上,把捷报举在额前,大声吼起来,算是回答了窦婴的质疑。
“十万呐!斩首十万呐!”窦婴好象小孩子一样蹦了起来,飞步上前,一把夺过捷报:“快,扶他下去歇息。找个太医,给他治治伤。”
一吩咐完,转身就跑,直奔养心殿。
窦婴的年岁不小了,可是,这番奔跑,却是快逾奔马,好似闪电一般,一眨眼就是老大一段距离。
“啪!”
庄青翟手中的竹简掉在地上,赵过刚劲有力的字迹展现在一众大臣面前。
可是,一众大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脸的难以置信,还有羞愧,根本就没注意赵过这篇在中国历史上、在中国科技史上极其重要的奏章。
未央宫,养心殿。
景帝跪坐在矮几上,右手扶在短案上,脸色蜡黄,身体消瘦,双眼有些呆滞。
春陀侍立在侧,很是怜惜的看着景帝,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却是找不到词儿。不要说景帝愁,就是他也担心。如此大的战事,汉朝还没有经历过,谁个不愁?谁个不担心?
“春陀,可有边关军报?”景帝开口相询。
“回皇上。还没有。”春陀小心翼翼的回答。
略一停顿,宽慰景帝道:“皇上,你不消担心。周阳善于用兵,不会有事。”
“周阳是善于用兵,可是,战场凶险,谁也不能保得必胜,朕怎能不担心?”景帝焦虑的在短案上敲敲。
说话之后,沉默了。时间在无声中度过。
没过多久,景帝又问道:“春陀,可有边关军报?”
“回皇上,没有。”春陀再次小心翼翼的回答。
“哎!”景帝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又是一阵静默,景帝站起身,焦虑的走来走去:“有边关军报吗?”
“回皇上,没有。皇上,你都问三次了。”春陀忍不住埋怨一句。
“三次?”景帝踱步,越踱越快,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臣许昌参见皇上。”许昌跪在地上施礼。
许昌打量景帝,把景帝焦虑的样儿看在眼里,大是欣慰,景帝越是焦虑,他成功的可能性越大。
“许昌,你不在宣室殿廷议,到养心殿来做什么?”景帝大是奇怪。
“皇上,臣与大臣们共议,以为如今边关战事不决,非将士之过,是周阳统兵无方所致。”许昌也没有绕圈子,直奔主题:“战事迁延不决,钱粮耗费无数,此风断不可长,臣恳请皇上另择贤将!”
“哦!”景帝猛的停下来,虎目瞪圆,盯着许昌,声音很高:“许昌,你何敢如此说话?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皇上,臣为大汉之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许昌用漂亮的话,把自己打扮得跟圣人似的:“周阳本一纨绔小儿,不经世事,未历战阵,骤担大任,恐有败军覆师之虞,还请皇上纳臣之谏,罢周阳,另用贤将!”
双手上举,把奏章高高举起。
景帝大步上来,一把夺过,略一浏览,浓眉一挑,一股肃杀之意立现:“许昌,你竟然纠结大臣上书,好大的胆子!若此战失败,是朕之罪!朕早已下了诏旨,难道你不知道?”
“皇上,天子无罪!”许昌以漂亮的说词来开脱。
景帝嘴一张,就要喝斥,只见窦婴风急火燎般的冲了进来,喝道:“窦婴,你也是来上书的?”
“皇上,臣臣臣……不是。”窦婴喘着粗气,连施礼也忘了,直朝景帝奔去。
“那你来,有何事?”景帝的语气极为不善。
“皇上,这是周阳送来的军报。”窦婴这才醒悟过来,还没有向景帝见礼,忙跪了下来,双手举起捷报。
“军报?”
这些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这个。景帝哪里还忍得住,飞也似的冲过来,一把夺过,展开看起来。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一时喜,一时悲戚,究竟是喜是悲,谁也说不清。
许昌看在眼里,以为边关吃了败仗,要不然,景帝不会如此悲喜不明。暗松一口气,认为如此良机千万不能错过:“皇上,周阳大败,遗祸边关,应当降旨重处!”
“啪!”
许昌只见一团黑乎乎的物事飞来,重重砸在额头上,原来是景帝把手中的军报砸了过来。
“啊!”许昌惨叫一声,额头上起了一个大青包。
他愕然不已,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景帝为何发如此大的火,傻瓜似的看着景帝,委屈万分。
“斩首十万,何来大败之说?”景帝指着他的鼻子,好象骂孙子似的吼起来:“斩首十万还是败仗,那什么才是胜仗?朕把你的脑袋砍了,那是不是胜仗?”
自打认识景帝以来,就没见景帝发过如此大的火,许昌顿知不妙,忙伏在地上,叩首道:“皇上,臣知罪。”
“你知罪,你知罪!”景帝数落起来:“你自己看看吧!数万将士以性命拼来的胜仗,却给你说成败仗!”
许昌手忙脚乱的捡起奏章一瞧,手一抖,捷报再次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皇上,臣……”许昌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冷汗象水一样渗出,软得象面团,慢慢软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