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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冤家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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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真是够光棍的,实话实说了。

周亚夫头一昂,胸一挺,很是自豪的道:“阳儿统兵,还未见败仗,梁王你失望了吧?”

“不!”梁王右用力一挥,笑容重上脸庞:“孤不仅没有失望,反是欢喜!尤其是周阳不计生死,明知与匈奴打野战,胜算不多。为了大局,仍是统兵直奔长城,那是准备用性命来换取数年的安宁,如此气慨,孤,不,刘武,只有钦佩!”

不称孤,而称名,是对周阳的尊重。

他没有说谎,这是事实,说得很是诚恳。对梁王这个人,周亚夫是了解的,虽然骄横,却是一条汉子,敢作敢为,敢为敢当,他如此说,那就是真的如此想了。

周亚夫大是诧异,脸上的怒气稍退,问道:“为何?”

“哈哈!”梁王笑了,笑得很开心:“周亚夫,刘武视你为眼中钉,恨你,想置你于死地。可是,刘武是高祖血脉,大汉受辱,就是天家受辱,我刘武也愤慨!若有可能,刘武愿舍弃荣华富贵,提三尺剑,横行大漠,即使战死,也是无怨无悔!”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周亚夫耸然动容。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梁王一人,他周亚夫何尝不是呢?周亚夫的怒气再降,脸色缓和多了。

梁王接着道:“周阳明知胜算不多,却毅然提兵北上,要与匈奴血战。如此气魄,凡我大汉男儿,稍有血性,都会钦佩无已!”竖起了大拇指。

从怀里取出一束绢帛,递给周亚夫道:“这就是孤当时为周亚夫准备的礼物,一束祭文!”

“祭文?”周亚夫听得不明所以,展开一读,吓了一大跳:“招魂歌?你你你……”

周阳还没有兵败,梁王就把招魂歌写好了,周亚夫脑子有些短路,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错!”梁王微一颔首:“当时,孤思来索去,都没有算出几成胜算,以为周阳必败无疑。可是,孤怎么也没有想到,周阳竟然化腐朽为神奇,把你周亚夫,还有孤,都没有放在眼里的弩结成了弩阵。有此弩阵在手,匈奴何足惧?这招魂歌也就没用了。可是,孤想,孤前来拜访,以你周亚夫的性子,还不把孤撵出去。孤堂堂王爷,若是给你撵了出去,还不成为天下的笑柄,只好把招魂歌带来,让你明白孤的用心。”

周亚夫捧着招魂歌,想说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你若是怀疑,尽可以问。”梁王朝那个将军一指道:“这是韩安国,想必你知道。”

“原来是韩将军,失敬,失敬!”周亚夫忙见礼。

在平定七国之乱中,有三个人的功劳最大,一个是周亚夫,一个是梁王,一个是窦婴。周亚夫是首功,这没什么好说的。梁王之功仅次于周亚夫,梁王之所以有那么大的战功,就是因为韩安国。周亚夫虽然没见过韩安国,却是闻名已久,素来敬佩韩安国的兵略智计。

“韩安国见过条侯!”韩安国忙回礼。能得名满天下的周亚夫如此看重,他的骨头有些轻飘飘的。

“这位是枚乘,这位是庄忌,这位是司马长卿,这篇《招魂歌》就出自他之手。”梁王一一引介:“周亚夫,你若不信,可以问他们。”

枚乘和庄忌,是当时的文坛领袖,名动天下的文士,司马相如虽然文才在他们之上,却是后起之袖,现在还没有他们出名。

周亚夫对枚乘和庄忌闻名已久,甚是仰慕,大是欢喜,上前见礼:“周亚夫见过三位。”

枚乘、庄忌和司马相如忙还礼:“见过条侯。”

“快,上茶!”周亚夫对枚乘他们很敬重,可以慢怠梁王,却不能慢怠这些文士。

梁王五人跪坐在矮几上,端着茶盅,品起了茶。枚乘、庄忌、司马相如不脱文士之风,大赞茶水之美。

“想我刘武,大汉的王爷,到了周亚夫这里,讨盏茶吃,都是如此的难得。”梁王端着茶盅,调侃起来:“站了半天,磨了半天的牙,讨得一盏茶,还不能润喉呢!”

“哈哈!”

这调侃话很能逗人,一众人给他逗乐了。

“周亚夫,我们是冤家,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首!既已聚首,何不再冤上一回?我们好好喝上几杯,冤上加冤!”梁王有些得寸进尺。

以他和周亚夫的仇恨,周亚夫能给他一盏茶吃,已经是很难得了,他竟然讨起酒喝了。这事太出人意料,韩安国四人惊讶的打量着周亚夫,他肯定不准。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周亚夫竟然首肯了:“上酒,摆宴!”

佣人得令,很快就摆上酒宴,六人各踞一案,吃喝起来。

梁王喝着酒,笑道:“要想喝别人的酒,要么交情厚,要么就做冤家,别无良法!”

这话仍是调侃,却与当前情景相合,众人又笑了。

“周亚夫,你有没有想到,周阳会用弩阵对付匈奴?”梁王眼睛猛的睁大了,盯着周亚夫,眼里精光四射。

“没有!”周亚夫猛摇头。他知道,是因为看到周阳的奏章,不是他想到。

他是直性子,他说没有,肯定没有。梁王摇头道:“我们都没想到,就周阳想到了。弩,哪支军队没有?哪座城池没有?你周亚夫被誉为大汉第一名将,你没有想到,周阳却想到了,你周亚夫是不畅快,还是欢喜呢?”

对于别人,不是问题,对周亚夫,这还真是个问题。

周亚夫是当世第一名将,没有想到用弩阵对付匈奴,这是失败,他很失落。可是,周阳是他的儿子,他又欢喜。

“既不畅快,又欢喜!”周亚夫如实回答。

“哈哈!”梁王大笑起来:“人言周亚夫性情直,今日一见,果如是言!”

未央宫,养心殿。

景帝一身燕居之服,那个神秘的中年人与之对座。

“老三到了长安,有什么举动?”景帝问道。

“禀皇上,梁王进京之后,倒没什么异动。可是,他去了周亚府上,与周亚夫把酒言欢,很是畅快。”中年人如实禀报。

“你说什么?老三去周亚夫府上了?”景帝大是意外,两道浓眉一挑,颇有威势。

“是的,皇上。”中年人肯定一句。

“他们说了些什么?”景帝很是好奇:“周亚夫没把老三撵出来,还请他喝酒,老三说的话,朕很感兴趣。”

中年人把打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老三啊老三,算你说了句人话,还知道你身上流着高祖的血脉。”景帝一点没有着恼,反倒是好笑,右手不住在短案上拍着:“老三什么眼神?竟然把《招魂歌》都写好了,以为周阳败定了,他这脸丢大了吧!”

两兄弟不是那么对付,梁王出丑,景帝肯定要奚落几句的。

这事说起来确实有些好笑,中年人也是忍俊不禁,笑道:“说来也怪,他拿出招魂歌,周亚夫就请他喝酒了。这两人,死仇,说句不好听的话,尿不到一个壶,真是让人想不到。”

“呵呵!”景帝笑得很是欢畅:“这就是周亚夫,直性子!老三把这种丑事说出来,周亚夫对他的不满就会打消,请他喝顿酒算什么。”

“皇上,在下担心,若是梁王以此为契机,与周亚夫冰释前嫌,于皇上大计有碍。”中年人提醒一句。

“无妨!”景帝右手一挥:“周亚夫虽然臭着不少,却很忠心。不要说老三只说了一件丑事,他就是说上十件八件,周亚夫请他上十顿八顿酒,周亚夫还是忠于朕的。”

略一停顿,话锋一转道:“可是,周亚夫虽然忠心,却糊涂,不能不警醒他一下。朕得给周阳提个醒,有周阳在,周亚夫不会再出臭着了。传旨,召田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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