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安静良久,她微微侧耳,听见百十丈外的水下,有几个声音。
女人:“她不是个善茬,我们打不过,你又正在化形的紧要关头,就不要节外生枝。”
老人:“是啊波哥。”
男人:“不行,我一定要她也流泪,不然一定会成为我的心魔劫!”
小孩儿:“哎,小波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抓了我好些个龟孙子去布阵,我都闭着眼呢。”
老人:“是啊波哥。”
被劝了一通,那潮汐海妖“啊啊”怪叫几声,表达自己好气好气的情绪,忽地破水而出,卷起一道龙卷风般的水柱,高十余丈,朝着岸上的曲悦风驰电掣的奔袭。
曲悦忙不迭抽出腰间竹笛,却见那涌动的水柱砰地散开。
水珠下坠,仿佛满天星子坠落海中。
星雨里,水气渐渐凝结成一个周身泛着银色光泽的人形虚影,咬牙切齿地道:“磐龙海汐妖幻波,只知你姓曲,敢不敢告知全名?”
感觉不到对方的战意,曲悦将竹笛收起来。
看它的修为,想抓它不太现实,不如趁机问一问那颗蛋的来历:“告诉你可以,不怕你找我报仇,但你必须先回答我几个小问题。”
幻波似乎很习惯“交换”信息:“几个?”
“五个吧?”
“成交。”
“走走!”
说走就走,几个瞬息的功夫,一道道剑光嗖嗖嗖的从四面八方射|来,下饺子一般,先后落在广场上。
曲悦身处的半尺高台周围俨然是挤不下了。
“白师兄,我下不去,帮我报个名。”
“哎哎!周师弟,你也帮我报个!”
曲悦和江善唯顿时忙成陀螺。
这在曲悦的意料之中,剑修是众道中最听话又最不听话的,只需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带头,想压制住他们的“本性”是不可能的。
诚然,覆霜学院在团队试炼取得倒数第一的原因很多,但覆霜剑修太有“个性”,绝对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覆霜气候环境恶劣,又贫穷,国民在九国中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
来王都的路上,途径一片雪原,江善唯看到几个毫无法力的普通百姓,竟能联手打死一头一级异兽,当场就惊呆了。
连普通国民尚且如斯彪悍,更别提国立学院倾注心血培养的拔尖人才。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覆霜传承的剑道。
虽因修剑者剑骨不同,剑意剑决也千差万别,但覆霜的剑道从总体呈现出一种状态:刚正。
是曲悦喜欢的道,能看得出风骨。
但过刚易折。
……
报完了名,曲悦让他们明日一早来大广场集合,参加她设下的预选。
晚上在客舍内,她翻看着从居不屈处借来的资料,江善唯敲敲门入内:“师姐,我刚才听说,今天那些三品弟子不敢报名,是受到一个叫做云剑萍的女修警告。”
“云剑萍出身十二贵族,自恃貌美,十分张狂,在学院里有许多追求者。肯定是嫉妒师姐的美貌,故意找师姐麻烦。”
看他说的义愤填膺,口干舌燥,曲悦倒了杯茶递过去,笑着道:“她一个弟子,在学院里有这样大的能耐,压制所有三品?”
江善唯咕嘟嘟喝了几口茶:“那就是妲媞前辈干的?听说妲媞师尊是她的小姨。”
他自说自话,“有可能!毕竟在师姐到来之前,她是学院唯一的女师尊,一定是将师姐视为了竞争对手。毕竟现在到处都在谈论你俩。”
曲悦好奇道:“谈论我俩?”
江善唯倒豆子一般:“我去食所吃顿饭的功夫,听见学生们都在谈论你俩。有的说师姐比不上妲媞,有的说师姐不施粉黛,若也好好打扮起来,未必比不上之类之类的。”
末了忿忿不平地道,“好歹是位七品修道者呢,也太没肚量了。”
“是啊,一位七品修道者,岂会这样没肚量?”曲悦支着头看向江善唯,眨了下眼睛,“所以小唯,看事情不要看表面,也不要听风就是雨。万一有个第三人,故意在学院里挑拨是非呢?”
“师姐的意思是?”江善唯茫然。
“你想想看,在这些流言蜚语中,云剑萍若也像你为我抱不平一样,为她小姨恼火,认为我来学院证道是假,实则是想踩着妲媞前辈扬名,往后处处针对我……”
曲悦淡淡一笑,“这事儿若是闹大,旁人不会指责初出茅庐籍籍无名的我,只会去嘲讽妲媞前辈没有容人之量。”
江善唯似懂非懂:“所以对方是冲着妲媞前辈来的?”
曲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都有可能,有人不想我留在学院,放出风声不准弟子报名。有人就浑水摸鱼,煽动舆论,将脏水泼在妲媞前辈身上。当然,也有可能的确是妲媞前辈看我不顺眼……”
“总之,人多的地方免不了是非。咱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旁的由着他们去。”
……
客舍上行的一座浮空岛上,一位蒙着面纱的女人正倚着一株桃花树昏昏欲睡。
似是饮过酒,带着几分慵懒,伸出半截粉白的手臂随意拨了拨散乱的头发。
举手投足,动静之间,媚态天成。
“小姨,您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云剑萍涨红着脸,气愤不已。
“知道我没听,萍儿又何须继续喋喋不休?”妲媞被她吵醒,伸了个懒腰,不满的嗔她一眼。
微微一个侧身,披着纷扬飘落的桃花瓣,竟又睡了。
翌日一大早,曲悦换上执事拿来的衣裳,与众人的白袍子款式相同,没有蓝边。
客舍内备的有胭脂水粉,她揽镜悉心妆扮一番。
出门时,站在门外等待她的江善唯眼睛骤亮,赞叹道:“师姐真是适合古装。”
不过为何突然打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