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两声传来。
张本民知道,那是手枪子弹上膛的声音。
“听着,慢慢爬下来!否则就开枪!”一名民警举着枪喊道。
另一名持枪民警也把枪口对准了张本民。同时,又有两名警察飞速上楼,防止张本民跃进旁边的楼道窗,寻路而逃。
张本民无力地闭上眼睛,他知道已没法逃脱,只有乖乖按照民警说的做,否则真的有可能被当场击毙。
原本为张本民准备了更多、更热烈掌声的围观群众,见到眼前这一幕愣住了,实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尤其是等到张本民一落地,被蜂拥而上的民警按倒后,彻底傻了眼。
“嗳嗳,警察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他可是个英雄!”
“要不是他,那小女孩还不知会怎样呢!”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人们高声叫着,围了上去。
领头的民警眼看场面有点失控,忙对天鸣枪,“这个人是越狱的杀人嫌疑犯!现将他抓捕归案,不要妨碍公安执法!”
杀人犯?!
人们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这个满肚子都是热心肠的英勇小伙,是杀人犯?
这时,小女孩的妈妈抱着孩子急匆匆跑了下来,她要好好感谢女儿的救命恩人,但是,眼前的一幕也让她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用诧异的眼神看看张本民,又看看严阵以待的民警。
“警察说救你女儿的人是个杀人犯,你相信吗!”有人愤愤不平。
“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小女孩的妈妈急忙上前,“你们一定要弄清楚了再抓人呐!”
“我没杀人,是被诬陷的!”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张本民大声嘶吼,在心底里,他有那么一丝希望,如果能把围观的群众激起来,或许还能乘乱逃脱。
果然,群情激奋,人们再次聚拢上前。
“啪”,又是一声枪响,民警再次鸣枪,发出警告。
张本民彻底失望,或者说是绝望,他闭上了眼睛,在挣扎中被拖向警车。
西天下,夕阳泛红,惨淡如血。
张本民不由得暗暗哀叹,这就是命了。
临被塞进警车的刹那,张本民扭头看了眼小女孩。
小女孩在妈妈的怀中瞪着惊恐的眼睛,她还没法分辨是非。
“这,这是真的吗?!”小女孩的妈妈对着张本民“扑通”一声跪下来,哭了,她没法相信这一切。
此时,原本安静的小女孩也大哭起来,她对张本民伸出了小手,似是要隔空抓着他。
这一幕,让张本民一下笑了,他紧绷不屈的身体松了下来,似是找到了释然的理由。
这一刻,无所谓抗拒和屈服,只有耳边呼啸的警笛充盈着空荡荡的大脑。
警车又一次将张本民送进了看守所,他被戴上手铐脚镣,转移到重型犯监室。
这里不像普通监室,还分帮派斗来斗去,每个人都铁链加身,独来独往,做什么事都无关生死的样子。
当然,这并不是说重刑犯监室就没有冲突。矛盾无处不在,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尤其是在不知道明天是生是死的重刑犯监室,冲突一旦爆发起来,就凶残无比。
第二天,张本民就见识到了一幕,一个犯人被踩了脚,因为没听到道歉,便从后面用铁链勒住对方的脖子,然后反身一背,拖着就走,直到对方昏死过去还不肯停下,最后狱警过来用电警棍将他击倒才收场。
刚开始,张本民还觉得有点心悸,怎如此凶残暴戾?不过再一想,到了横竖是一死的地步,还有什么顾忌?就像自己,未来已经很明确,就等着宣判结束生命了,还在乎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张本民还抱有一定的希望,毕竟求生的本能不死,就总希望有奇迹发生,所以他还很守规矩,从不多嘴多事,直到一个多月后,监室来了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年轻人叫秦义,身体很纤弱。
与其他嫌犯不同,秦义的眼中没有凶狠,没有不羁,也没有惶恐,有的只是平静。当然,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其平静之下是重重的心事。
总的来说,既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张本民便有意与秦义靠近。哪怕是生命的最后时光,能有个说话的伴儿也不错。
“来这里是个意外,或者说是迫不得已?”张本民主动开口。
秦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恶人不见得都做恶事,好人也不见得一直遵章守法,很多时候环境决定一切。”张本民并不放弃,“你的眼神告诉我,这里本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你也一样。”
“也许吧。”张本民叹笑一声,“但操蛋的现实有时让人没法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了自己。”
“是的。”
“命运无常,想把握不容易,想放弃,更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