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四下张望一眼,只是这里石像实在太多,而且大多相似,他也不知到底被谁盯上。
这时,又有石头挪动的声音传来。
许应循声看去,却看不出是哪个石像发出的声音。
“钟爷,瘟神不记仇吧?”他小声问道。
“记!”
大钟也想起许应鞭打过瘟神一事,悄悄道:“还记得上次你打祂之后,祂便立刻戳你一指头吗?祂不但记仇,而且记得特别清楚!”
许应只觉背上发痒,道:“我能开天眼看看后背吗?我怕瘟神的触手已经插到我后心里了。”
大钟连忙道:“不可!你忘记刚才发生的事了?你若是开天眼,这些天神都会注意到你,天神意志会直接把你脑袋塞满!伱的下场,就和悬崖下的尸骨一样!”
他们走在山间一条羊肠小道上,下方悬崖峭壁,无数不知自己已死的尸骨不但往上爬,还往往因为一件宝物而厮打,那悬崖下,各种宝物堆积如山,引诱着人们的无穷欲望。
他们是被天神意志影响的人,死而不知已死,永远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蚖七觉得背上有些痒,举起尾巴挠一挠。
许应见状,毛骨悚然,只觉得背上更痒了。
又有石头挪动发出的擦擦声传来,沉重又刺耳,许应仰头看去,看到有一尊巨大的石像像猫头鹰一样转动着脑袋,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那石像是三角头,上头尖尖,面相古怪。
“那是瘟神的石像?”
许应刚刚想到这里,擦擦声突然多了起来,一个个石像慢吞吞的转动脑袋,一双双奇异的目光向他看来。
石像高达千丈,沉默不语。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形,周齐云也不由紧张起来,仰头朗声道:“我效仿至道大圣皇帝,拜访阴庭,经过宝地,还望各位上神通融一二!”
天空中,有古老的意志在空中滚动,动静一下,便如雷霆炸响,轰轰隆隆。
那是天神在低语。
祂的话语古老无比,不同于人类的语言,也不同于鬼话,晦涩又宏大,音节简单但蕴藏很深的含义。
许应、周齐云等人尽管不懂天神语言,但接触到雷鸣般的意志,便感受到对方浩瀚的思维。
天神低语,说他们之中有一個渎神者。亵渎天神的人,触犯天条,当受天理审判,接受天法惩罚。
周齐云惊疑不定,回头向许应看来。
许应心中凛然,低声道:“钟爷,你能挡得住瘟神吗?”
大钟也知事态严重,沉声道:“虽然我现在干不过瘟神,但是顶一顶却还是可以办到!可惜大槐死了,否则你在那里多修炼一段时间,让我窃更多的气血,我就可以多顶一会儿。”
周齐云仰视天空,朗声道:“诸位上神,可否通融一二?”
天神殿的上空,古老的意志在动荡,那是天威,在述说天理不容私情。触犯天条,任何人都没有徇私舞弊的机会,只有接受天罚。
周齐云转身道:“许应,我已经仁至义尽,恕我无能为力。元未央,走吧。”
元未央迟疑,青衣老仆骁伯轻轻摇头,低声道:“公子,想想元家。”
元未央沉默,跟上骁伯。
许应大声道:“元兄弟,替我照顾蚖七!小七,你也走吧。”
蚖七犹豫一下,许应低声道:“你留下来,我照顾不到你,只会让我分心。周齐云与你老牛家是旧识,你跟上他,他不会亏待你。”
蚖七向前游去,道:“阿应,我在外面等你!”
他们飞速远去,长长的山道上只剩下许应一人,两旁都是峭壁,脚下万丈深渊。
天神殿内突然一片黑暗,只剩下一束天光从上方照耀下来,落在许应身上。许应看不到四周的景象,只能仰起头,看到天光的四周隐约有一尊尊巨大的石像隐藏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擦擦的石头挪动声还在传来,天威越来越厚重,一个个千丈石象纷纷向许应看来。古老的意志还在天神殿的上空动荡不休,那是万余尊天神在审计许应的罪责。
许应仰头看去,只见空中有天光照耀,渐渐形成一卷书籍,有笔无人自动,在书上书写他的罪恶。
“三月初一,阴庭报,案犯许某于零陵蒋家田弑神,当诛;”
“三月初二,官府报,案犯许某于零陵石山杀人,当诛;”
“三月初三,阴庭报,案犯许某于零陵涧山村弑神,当诛;”
“三月初四,阴庭报,案犯许某于零陵晓山弑神十二尊,当诛;”
“三月初四,官府报,案犯许某于零陵晓山杀四人,当诛;”
……
许应仰起头,大声道:“不用念了!都是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问心无愧!你们这些掌管天道的天神,无非因为我鞭笞火烧瘟神,这才要惩罚我,与我以前做过的事有何关系?我许应烂命一条,你们要杀我,尽管来,无须惺惺作态!”
那一尊尊千丈石像面目没有任何表情,依旧坐于树枝之上,纹丝不动。古旧的意志还在天神殿上空滚动,述说着许应所犯下的一桩桩罪行,一直数到他鞭笞阴间牛魔,这才止住。
天空中,一个更为古老的意志轰隆炸响:“此子罪孽深重,查他三世书,一起清算。”
一个个古旧的意志动荡,调动许应前三世的所作所为。
“上世,无权查看。”
“上上世,无权查看。”
“上三世,无权查看。”
天神殿中一片沉默,安静得可怕,一个个没有表情的石像,各自露出惊讶的神态。一种微妙的氛围在天神殿上万尊天神石像间渐渐散开。
大钟随时准备暴起,拼了命送许应冲出天神殿,也算一尽兄弟之谊,然而此刻,它也不禁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