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枢满面含笑,缓缓摇头道:“老道士,依我之见,并不是你法术低微,也不是金圣宫娘娘执念强大,而是你忽视了为人处世最为基本的礼节,故此失败也。”
老道士闻言须发怒斩,勃然作色道:“你这是打哪里来的女娃子,可知贫道在国中享有的威名地位,竟敢说我忽视了为人处世最为基本的礼节,当真是岂有此理?”
见老道士如此愠怒,几乎发狂般地责问自己,天枢却毫不在意,抿嘴一笑道:“老道士你不必着急,我说你不懂礼节自有我的道理,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歇斯底里呢?”
“金圣宫娘娘虽则身死,当年毕竟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地位何等地尊贵,莫说你这道人年近古稀,虽在国中享有极其尊崇的地位,对于娘娘而言,也不过是个区区的下臣。自古有道是君臣有别,不可僭越,更何况娘娘贵为一代国母,而你不过是一介老朽,从来都是男女大防,如隔天渊,金圣宫娘娘虽则身死为魂,一身的清名如月光般纯洁无瑕,又岂容你这糟糠的老道随意玷污?她不与你通灵对话,是最合理不过的事情,也只有你这老朽迂腐,百般地参想不透,岂不受他人耻笑?”
老道士闻言悚然动容,茅塞顿开,异常惶恐道:“对了,君臣男女大防,确实是为人处世最基本的礼节,只怪贫道一向醉心于道术,着意修行,倒把这样紧要的事情给忽略了,却被一个女娃娃将之道破,如何不让贫道羞惭满面,无地自容啊?然而贫道一生限于资质,只收了三个男弟子,如今时间仓促,急切间却让我上哪里去寻找一个惯于通灵术的女修真者,当真活活地急煞死人也。”
天枢听了却毫不在意,伸出青葱玉指来点点自己,落落大方道:“老道士你非但不通礼数,而且甚是眼拙,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不就是本姑娘么?”
话音刚落,那老道士就好似听到了普天下最可笑的疯话一般,瞪着眼睛,难以置信道:“胡说,你一个年轻貌美的弱女子,看模样也不过二九芳龄,虽说是有些儿见识,但若说懂得与死去之人的灵魂相沟通的法术,却不免狂妄,真真打死贫道也无法相信的。”
见老道士那满是不屑的眼神,八戒在旁边早已经愤愤不平,努着鼻子很是不爽道:“臭牛鼻子,你已在天枢面前吃了一次教训,如何还这般地看不起人?是你不晓得她的来历,才这般地看轻于她,她虽不通法术,若论知识的渊博程度,可比你早上千年,差之万里呢。”
见老道士竟把朱紫国的大恩人、三藏军团中人给得罪了,国王陛下直吓得冷汗涔涔,惊心肉跳,立马直起身来,把手一扬,咄一声道:“这混账东西,圣僧门下,又岂有凡俗之辈,再说这还没试验呢,又怎知她不会通灵术?何况吉时将至,时间紧迫,你且退过一边,腾出地来,好让与仙子施法。”
见老道士受了国王陛下的呵斥,连滚带爬地退过一边,文天枢只在心中冷笑,并不多加理会。她只整肃了一下衣裙,拱手让法力高强的悟空替自己作个护法,便缓步上前,来到那黑漆雕花楠木的棺椁之前,恭恭敬敬地施礼告罪,然后盘膝坐下,伸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六芒星的图案。
文天枢深吸一口气,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伸指在口中咬破,再将指尖沁出的殷红色血液慢慢地滴在了六芒星的每一根线条上面。霎时间,这图案仿佛受到某种指示一般,渐渐地变得光辉闪耀,璀璨夺目起来。平静的虚空中忽地刮起了一阵旋风,吹得双眼紧闭的文天枢衣袂飘飘,落落除尘,就仿佛是谪降下凡的仙子一般,只是美丽的女子面前摆放着那样一口二人多高的黑色棺椁,多少显得有些诡异可笑。
这般约莫过了数息时间,文天枢缓缓地睁开眼睛,向着天空恭谨地拜了一拜,然后转身向着翘首期盼的国王陛下悠然解释道:“陛下,小女子业已跟金圣宫娘娘的灵魂通过话了,她这样羁绊住八位力士的脚步,非是不肯让自己的棺椁入葬皇陵,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当年为妖王赛太岁所掳,身陷獬豸洞中达数十年之久,虽然由于穿着那件五色霞衣,迫使妖王不能轻易靠近,保全了她的贞洁,出淤泥而不染。”
“但她毕竟是身陷妖洞之人,自认身体污秽不堪,难以为国民所接受,若以如此污垢的躯体入葬皇陵,非但有损十代先王的威名,也将给后世的王室子孙抹黑,故此心怀踟躇,未敢轻入皇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