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眼前的人,变得极度陌生……甚至不像一个人。细密的白色鳞甲覆满他的手臂、脖颈、胸膛,一半的脸颊。他的头发在同一时刻变白,不像从前那样柔顺,而野蛮生长。最终从脖颈一直生长到脊背上,柔韧却又像铁刺一样尖利的毛发刺破他的衬衫。
李清焰轻出一口气。于是鳞甲的缝隙中腾起极淡的云雾……不,那不是云雾。
更像半透明的白焰——他的衣裤在这些白焰升腾的时候,立时化为飞灰。
光从半透明的墙壁当中透进来、照在他身上。于是这白色鳞甲便开始闪亮……仿佛他的全身被钻石的甲片包裹。
“你……”
裴元修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李清焰猛地抬手,两人之间的空气被瞬间压缩到极致而后嘭的一声爆发开来。半个客厅在一瞬间被摧毁,零碎的物件皆成飞灰。而墙壁、地面则被剥去厚厚一层,仿佛在刚才的刹那之间,被千万柄锋利无匹的刀斧斩过。
裴元修的身子被从客厅这头轰到那头,几乎半个人嵌入墙壁中,一动不动了。
唯有唐博青,与他身边的那张茶几完好无损。
这位数百岁的修士一笑:“你们两人之间的交情也算有趣。他敢在郁老的眼皮子底下给你写字,你呢,如今却不把他打死。”
“我晓得是为什么。将他轰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既能解你心里的愤恨,又可不叫他尴尬——否则他帮你还是帮我呢?”
“不过么……”他将李清焰细细打量,“这是你的神魔身?老夫还以为你是只燕或者禽类。如今看,该是爬虫之属了……今天倒要瞧瞧你的真身是什么。”
李清焰冷冷一笑:“话这么多,是在等人?用不着再等,已经来了!”
说了这话抬手便往头顶一抓,掌中喷出云雾似的清焰。尚未触及屋顶,顶棚乃至其上那一层便被熔穿,风雪呜的一声倒灌进来。
正瞧见半空中有一人,脚踏一柄绿油油的芭蕉扇。风雪在他身边打着旋儿,他却是个袒胸露乳的模样——大肚汉,穿交领的长衫。但胸怀处敞开着,胸前满是黑亮的护心毛。
这天上的黑汉也瞧见一团白焰向他直冲来,立时大惊失色。身子一晃,就从芭蕉扇上掉了下来。可人在半空中伸手捉了扇柄,一扇!
并不见有狂风怒号……但李清焰所发出的那一团火,立时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