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容没办法,只好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终于打破了凤阳宫这每次请安时都格外诡异的安静,很是温顺地开口,先从例行的身体健康开始说起,对着皇后道:“之前为了张罗祭祖巡幸一事,皇后娘娘想来也是累着了,听御医们说,近来娘娘身体渐有好转,凤体可见是大安了,嫔妾今儿个一看,果真气色好了不少呢~”
“祭祖是大事,本宫亦是无碍,昨儿个喝了药,早早地就歇下了,果然一早起来时精神便好了许多。”皇后算是给了李昭容面子,还是接了她的话,含笑点头,还不忘揶揄了两句:“不过若是和李妹妹相比,那本宫的身子倒一直都挺好的。”
她一说完,就又开始含笑看着众人,意思是换个有营养有脑子的来,可偏偏袁贵人没脑子,还好死不死过来给自己的同伴挖坑,忙凑上去跟着皇后赔着笑,娇声附和道:“昭容姐姐素来身子不好,亏得皇后娘娘体恤,对待嫔妾们又宽怀备至,如今开了春,李姐姐身子也好多了,想来定能为皇后娘娘分忧解劳,尽心尽力。”
李昭容:“.............”
得,这下装病都不能装了,又得按上头的吩咐管账本去了。
亏得李昭容脾气还行,温吞水的性子,慢热中的慢热,她就算真生气,那反应也比旁人慢上两拍,这才没有跟袁贵人计较。
众所周知,昭容娘娘是个病秧子,还是那种每次都看着病的快要死了,隔天两贴药就能治回来的‘久病’之人,我比较烦的是李昭容老对着人咳嗽,还总是正对着脸咳个没完;估计皇后那边烦的就是李昭容老跑凤阳宫请假,屁大点事儿都不肯出来帮衬一下子,首先作为皇后娘娘的直系下属,李昭容态度第一个就没有摆端正,叫原本就无人可用的皇后看着就心烦,揶揄她几句都是轻的。
果然皇后听罢,又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李昭容,看的李昭容心里那个憋屈,那个气闷,想转过头瞪袁贵人一眼,又怕袁贵人犯蠢,再给瞪出什么事情来;眼下她出师不利,又惨遭猪队友挖坑,更不好就此打住,只能擦了把汗,继续绞尽脑汁地找话来圆场子,以求皇后赶紧忘了那茬。
正好她们几句话的功夫,我茶也喝了两口,只是嫌皇后的茶浓倒胃口,没自己宫里的好喝,于是就拿茶盖拂了两下茶沫子,看都没看别人,只微微摆了摆姿势,这就把茶盏给放下了。
我不过放一盏茶而已,可对面的李昭容听见杯子放桌上的那一声儿响,顿时脊背就是一挺,好像立马得了信号,立马就找到了话头,补上了缺口,这就要打前阵去了。
她打前阵,对我而言是没什么的,然而对面的李昭容就是觉得很有什么;她仿佛是得了我的意,在皇后和众妃的眼神下故意往袁贵人对面空着的那个位置看了眼,根本就是明知故问,一个人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量,径自奇怪道:“哟,怎么成贵人今天没来,可是这几日倒春寒,成妹妹的身子单薄,有些不舒服了?”
瞧瞧,这话问的太故意,太没水平了,
果真是生了昭容的命,操着老妈子的心。
我嗤笑一声,单挑眉峰,明着是冲李昭容,暗的却是冲皇后去:“嘁,人家单薄能有李姐姐你单薄了?摆明了是新入宫不懂规矩,藐视咱们皇后娘娘,故意给咱们这些旧人脸色看呢~”说到'旧人'的时候,我还别有用心地用眼睛往扫视了一圈,十足的挑衅,一得罪干脆就都得罪了。
反正她们也不过是不得宠的炮灰而已,无妨的。
此话一出,除了我还算淡定以外,在场的所有‘旧人’脸上都有点僵着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大家都是东宫的旧人,可打从贵妃进了东宫后,她们这辈子一眼就都能望得到头了,请安就请安吧,若真是太平无事也就罢了,位分低没什么大不了,可如今没事就要挨贵妃一顿寒碜,挨呲儿的频率还相当的高,这哪个能受得了?
人家瑞贵妃是娇艳动人的牡丹,是靖宫最最得意的女人,到这会儿为了给成贵人和皇后整点绊子闹点不痛快,都自嘲是个旧人了,
那她们算什么,黄花菜吗?
众人个个都有点心气不平,又不好发作,瞧着那脸色,那表情,
那叫一个难看啊...........
皇后大我四五岁,刚好也和傅忌同岁,可惜常年妆容不佳,身材也不突出,竟是硬生生把自己给掰扯到了近三十的模样,都能和年老色衰的李昭容一较高下了。
都说花无百日红么,我不说百日,起码八十日还是有的;那么皇后呢,她都奔着小三十去了,还真当自己能和当初的昭圣皇太后一样,年过四十还不减风华,美的跟个仙女不成?
我想着皇后离年老色衰也不远了,便想冲皇后递去一个挑衅的目光,然而我的目光一到,却见皇后此时依然端坐上首,那面色不说别的,竟然瞧着还有些快意。
这就很不对劲了。
我眼皮子陡然就是一跳,直觉告诉自己今日必没有好事,往常皇后受了我几句风凉话,就跟风不过耳似的,眼神都不带变一下的,
怎么这回她倒还高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