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天黑好开溜。
在公孙嘉奥有意的默许和放纵之下,我还是出宫了。
这是两厢协商下来的结果,也是就目前来说最好的出路;
我心知有些事不能长久,也不能继续逃避,不过就是像嫦云说的,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到最后再也骗不了自己的时候,那就该及时止损,省得无法收场,还要拖累旁人。
公孙嘉奥说的没错,嫦云是他孩子的母亲,又是他喜欢的女人,只要她不犯大错,他总是愿意多给她一次机会。
得到如此厚待的,嫦云是第二个。
第一个就是公孙刿。
但最起码,在对亲弟弟开恩厚待前,他首先是个皇帝。
是皇帝,那就没一个是好人。
广寒宫里那些彻夜不灭的烛火,还有那个一如既往,始终立在树下的身影。
这么漂亮的男人少见,而我有幸一下就遇上了两个,已经是赚了。
在我这儿,只要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我都愿意去做。
邓夫子说,如今这宫里彻侯已然是有分量的人,首先他和皇帝一样都姓公孙,又推了成国公出来做了替死鬼,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唯一遭人诟病的就是他的油盐不进,还有那股子轻浮放-浪的脾性,外人头都瞧侯府除了侍妾就是侍妾,几个月换一批,老面孔只有舒窈夫人这么一个,有好事的说女人如衣服,衣服得天天换,而舒窈夫人顶多算是里衣,可以洗了再穿不费事。
如果在这个当口上我还傻乎乎地自愿进侯府,就跟当年傻乎乎地自愿当傅忌靶子一样,那才是真的找死吧。
我几乎都可以想象,他在皇帝跟前求旨,以及我到了侯府之后又该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
现在还有嫦云这儿可以叫我躲一下,等真进了侯府,新鲜感完全退却之时,我大概真的就只能当一个怨妇了。
嚣张跋扈可以,但是怨妇,又尖酸又刻薄,每天看看镜子都几欲作呕,那是万万不行的。
我努力压抑着对公孙刿那种道不明又看不清的情愫,努力去想着如何将利益最大化,既然邓夫子也说我出宫是好的,那我就走吧,除了嫦云和定傻乎乎的静香,似乎也没什么舍不下的。
就是琉璃殿到最后都没能去看一眼,好歹是曾经傅忌和我真心相待的凭证,总是有些可惜。
那么好的地方啊,就跟我的昭圣宫一样,不知道以后又要流转到谁的手上,反正地方都是铁打的,人却是流水一般永远都在换的,关键就看男人的心是不是能被留下来,只要宠爱不散,那这宫殿便继续能繁华下去,反之就是成妃的下场。
公孙刿在冀州干得不错,看样子十有八九这回布政司是要落到他手上的,当了那么多年的侯爷,实权却还不如一个新官上任的成国公,他这个宠臣我看当的也是很有滋味,至少公孙嘉奥愿意给他机会,不然明知自己的弟弟没安好心,还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叫他去冀州吃两天糠咽菜白面馒头就给放了回来。
或许公孙刿以为哥哥总是会心软的吧。
可我却看出,这不过是公孙嘉奥的骄兵之计而已。
好在他这套没用在嫦云身上,毕竟要动摇他皇位的一直都是远处的傅森,还有他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而已。
鉴于公孙刿就快从冀州回来了,我出宫的计划当然也要尽快实行,否则到时真被赐给了彻侯当侧妃,那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推脱掉的,少说也得拿出当日在乾寿宫的演技才行。
当然临走前我也没忘和相熟的人告个别,齐开霁像是早有预感,在我去看他的时候显得格外的阴沉,这和他平日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那眼睛看我的时候都没了神采,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半晌才憋出一句:“我说............”
“嗯?”
“我说,你该不会真是要走吧...........?”他没有看我,只是背对着戴着袖套,今天茂嫔醒过来就说要吃枇杷露,司膳房弄了一天了也就筛出来那么一小摞枇杷,得分成两趟慢火地熬,他闲的没事儿做,拍马屁的活都是由正头的掌印来,他这个副掌印也就站后厨看看火的待遇。
“早晚的事,你问这个作什么?”我捻了一口枇杷露吃,刚放进嘴里尝了个味道就没忍住地吐了出来:“又苦又酸的,你们就给茂嫔吃这个啊?”
“酸儿辣女,茂嫔娘娘想吃酸的枇杷,咱们就只好照着来,怪谁呢...........”齐开霁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活像个即将被抛弃的糟糠红旗,道:“其实,我觉得你跟侯爷也挺好的,你不是不在意名分,一心只想着荣华富贵,吃香喝辣的么、”
怎么说南翮还夸过你聪明机灵,这会儿机灵劲都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