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圈里头的两人对峙着,边上的人耳朵尖,听见外头熙熙攘攘,似乎是另一副仪仗,礼部尚书位置靠后,看得最是清楚,硕大的黄幡在门前停下,打头的老太监在门口掐嗓子,这会儿谁都在想,这个时候谁来都不好使,都是火上浇油;
可谁知道,那个原本闭门不出,一心礼佛的邬太后却来了。
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太后身边跟了一老嬷嬷,手里抱着个孩子,孩子长到了两三岁,刚长了几颗牙,还咿咿呀呀地叫唤着,一时间离开昭圣宫不习惯,看见殿里头站了那么多不认识的人,好奇心大于恐惧,怕生的毛病也没了,只是两眼瞪得大大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看见太后这尊大佛来了,众人自发地让出一条道,朝臣这时候心都提到了腔子里,这下成了个三足鼎立的局面,不过彻侯和太后眼下是一伙的,要紧的先把皇帝给扳倒再说。
太后是受了罪的,在骧国时就被关在宫里出不去,到了靖国也还是久困乾寿宫,她对皇帝有满腔的话和恨,可这会儿却不知从何说起,眉骨上的伤口像是提醒着自己那些年的无知和可笑,为了一个养子付出了全部心血,她换来的就只有这个下场。
既然抱了四皇子过来,就表明她早有准备,邬太后深深地看他,高鬓梳地一丝不苟,那形容叫公孙嘉奥看了忍不住发笑,不屑地哼道“怎么,母后今日也有闲情,想起要来见朕。”
说罢,更是意有所指,拿眼缓缓扫视了一圈:“摊上这样大的事儿,事关国本,这会儿掺和进去容易,想再脱身可难,你们可得想清楚了.............”
“老话说君明则臣贤,可如今便是连哀家都看不过去了”邬太后早有准备,此时更是疾言厉色,上来便开了火,厉声质问着:“皇帝你自个儿回头瞧瞧,这一年来都做了些什么。”
贬斥重臣不算,她久居深宫不得出,他倒好,连她娘家的人都不放过,真真是欺人太甚!
公孙嘉奥眼里寒意汹涌,可面上还是端的好脾气,不动声色道:“法外不容情,朕也是没法子,母后若还是为了两个舅舅押送粮草不利一事责怪于朕,朕也无话可说。”
“你!!”邬太后瞪圆了眼,想再出言辩驳,却被公孙刿用眼神拦下。
“母后一介深宫夫妇人,实在不必为朝政之事烦忧,否则干政的罪名,您怕是也承受不起”公孙嘉奥看看邬太后,又看看公司光,冷笑道:“说来说去,还是朕这个皇帝当的不合你们心意,可话又说回来,四皇子是朕的子嗣,平日最得钟爱,莫不是你们晓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怕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连接替的人选都给朕寻来了?”
他边说边往前进,每进一步,公孙刿身后的大臣就退一步,大殿里鸦雀无声,就是站彻侯一边的心里都在打鼓,皇帝和彻侯各自都是气势如山,轻易不能动摇,三五个回合下来愣是没论出个决断来,就是太后在场,也插不上几句。
皇帝说话厉害,彻侯也不相上下,太后朝旁边使了个手势,身后就有人抱着四皇子上前,小孩儿心纯,不懂大人间的勾心斗角,这会儿见着父亲就在前头,公孙嘉奥三天两头去昭圣宫,四皇子有印象,也喜欢他,于是便在钟嬷嬷怀里开始伸胳膊蹬腿,使劲闹腾,就想去自己父皇身边。
可抱着他的嬷嬷却不管这个,抱紧了就是不让他下去。
孩子的哭声吵的扰人,撕裂了含凉殿寂静的假象。公孙嘉奥看见了,却不言语,只抿了抿唇,又别过脸,像是内心焦灼着,终于露出了一丝松动和空隙:“别的不说,亲兄弟三个字朕做到了,可如今母后抱着孩子进来要个说法,朕的亲弟弟进来要个说法...........”
他颤声着:“你们、你们究竟是把朕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