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到底还是嫁人了。
嫁的是贺家的远房侄儿,做了个四品官的,这就算是下嫁,加上又姓贺,婆家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则绝对不敢吱声,早受了贺婉仪敲打,言说不必受气也不用立规矩,只等公主嫁过去就成。
这回再哭也无济于事,公孙世子很有自知之明,而五公主娇纵的脾气他确实也不喜欢,也就直言自己配不上,算是给婉拒了。
他不光在皇帝跟前这样说,人家在五公主跟前也是全部照搬,玩世不恭的样子,潇洒的简直可恨,直把一颗少女芳心捶的稀碎。
听说五公主捧着宝瓶坐进轿子的那会儿连声大哭,连说自己瞎了眼,喜欢错了人。
但是这些都跟傅嘉云没啥关系。
自打邓藻良走了以后,她就浑浑噩噩的,状态不对,做什么都不对,她连自己都快顾不过来了。
四和五本来就是搭对儿,五都嫁了,下头拉拉杂杂的几个都还没长大,傅嘉云就是再想赖,再想拖延着,也不得不看着自己的终身大事被提上议程。
皇后的凤阳宫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册子,选秀都没见她这么上心,难得她有这份心田,不是亲生的闺女胜似亲生,为人父母的,总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孩子,人之常情嘛~
“这个是御史丞的三公子,长得不错,就是一点不好,个子瞧着不太高”
“这个是内阁于大人的嫡次子,不过考的是武举,武人嘛,脾气大约都不太好,也不成”
“啊,那个不错,平昌大夫家的姜公子,漂亮小伙,家世也好,就是老和公孙世子凑在一块儿,人品还有待考察........”
凤阳宫几个都对着那叠册子评头论足,小橘子乌梅子她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祁太妃是瞎比划,年轻轻就守了寡的,久旱多年看谁都觉得好,傅嘉云被她们围在当中,基本上已经灵魂出窍了,母后说的那些人选她多少都看了一眼两眼,可惜看完了就没兴趣了,实在是嫌麻烦。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是不想嫁人。
少女的想法有时很复杂,有时却很简单。
既然我爱你,你不爱我,那大家就耗着吧,反正邓藻良立誓不娶妻不成家,那她也有样随样好了,大不了耗一辈子,你不好我就陪着你一起不好,带着点赌气的性质。
她脑袋里一团糟,就像个木偶,戳一下动一动,戳两下才回应一声,总没有以前那样灵动,那样爱笑了。
祁太妃脑子简单,以为这是姑娘长大了,觉得自个儿嫁了人就是别家的了,心里闹别扭很正常。可皇后不是傻子,可她有耐性,不问不说,挥退了众人后就那么看着她,自己端着茶不动声色,专等傅嘉云自己开口。
皇后的眼睛看人毒辣的很,甚少有人能招架的住,傅嘉云也不例外,干坐了会儿便红了眼睛,讷讷地唤了声“母后.........”便开始哽咽,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哭吧,这会儿你多哭一哭,把眼泪流干了,以后就又能笑出来了”我掏出嫦云绣的那块帕子,给嘉云抹抹眼睛,安慰道:“你呢,从小便是顺风顺水,要什么母后和父皇就给你什么,这回可不成了,邓夫子是很好,可这样的人此生遇上一次就够了,他知道自己的命是什么命,你硬要和他在一块儿,结局必定是离散。”
那块帕子已经非常老旧,上头绣的嘉云二字也快要变得模糊不清,我看着面前那张与嫦云极其相似的脸庞,觉得时间真是无比神奇。
“母后可以帮你把邓夫子硬找回来,可你要知道,他并不是心甘情愿,你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不管过了多少年,他始终是要走的”我温柔地开解道:“你若是不想嫁人,母后和父皇也不会有异议,可你若是一直跟自己过不去,除了把你最好的这几年给消耗殆尽,什么好处也没有。”
嘉云有些触动,从我怀里抬起头。
“哭够了就笑一笑”我最后说道:“至少你努力过,所以这会儿只有不甘,却没有后悔,不是吗?”
好话不说二遍,就像修行在个人,话说到了就成,不必过多的点拨,等嘉云自己想明白了,好些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过了几月,骧国谴了来使,如今朝内由彻侯把控,可惜大皇子死前搬出先王遗诏,国不可一日无主,公孙世子怕是在靖宫呆不久了。
要说这公孙刖还真是不死心,前头与万氏反目,后又经万氏的身边人泄密,抖搂出多年前的一桩移宫案,按着那宫人所说,当年金氏与其主一同产子,可惜临了却被掉了包,所以他该喊金贵嫔一声母妃,反之玉琲倒是同万松雪极其相似,智商碾压金贵嫔一大截。
大皇子的死已经是一记警钟,后头再扯上这桩公案,骧国朝野顿时物议如沸,各方诸侯虎视眈眈,再没个人回来撑着,怕是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