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州城内,将军府上
偌大的会客厅中,在座的几人各怀心思,默然不语。
宋南柯轻抿了一口茶水,不时地向门口张望,生怕下一刻,看到的就是那小小的身影。
两日前,修远寻回无名仙派掌门的身份,代悟为道人灭了尧山中的术火。且在王戍老将军的盛情邀请下,来到将军府作客,既可等着莫羡醒来,亦可等到孙淇的消息。
很快消息便传来,果然一如修远所料,孙淇一人在尧山之上待了两日,昨夜自个儿便下山了。
只是,却没想到,今日一早,他便找上门。而且,还言明了要见修远三人。
思及于此,宋南柯的眉头紧紧地蹙着,视线聚焦在手中的杯子上。由于握得用力,指关节微微发白,她有些坐立不安。
孙淇乃当朝太子,位高权重,却性格乖张阴蛰,且不说他不止一次想要取她性命之事,再说,他定然知晓了莫羡的身份,只怕他不愿放过莫羡。
“姑娘!”身侧传来了修远清冷的声音。
宋南柯刚回过神来,迷茫地寻声望去。“怎么了?”
她现在的心里乱得不行了,怎么也找不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便是带着莫羡逃,也逃不出皇权。只是,走也不是,等也不是,急得她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别想太多了!”修远似安慰般地朝她一笑。
“这世上让人害怕的事太多了,你是害怕不完的。”
宋南柯一愣,不解地看着修远,低声道:“可是,我……”
修远轻轻摇头。“有事情,便解决;解决不了,就拉倒!”
“噗呲”
便是愁绪万千的宋南柯闻言亦忍俊不住,只是瞬间她便慌忙敛去面上的笑意,目光瞅了一眼正位之上的王戍,见其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方才舒了一口气。
“大侠”她捂着嘴,身子往旁边的修远侧了下,轻声道。
“恕我愚钝,看不透事情真相。不过看你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可是心中有底了?”
修远只是微笑着抿着清茶,并不说话。
故弄玄虚!宋南柯瞧着一派朗朗清风模样的修远,不禁在腹中诽谤。只是,经修远一番话后,她心中的惴惴不安减轻了不少。
“太子!”
忽地瞥见正位之上的王戍忽地起身,匆匆走到门外,宋南柯的心一下就被揪起来了。
“王老将军不必客气!”
随着一声平静舒缓的声音,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中。一身玄色武装的自然是江离,另外一个锦衣华服的,与王戍并肩而入的便是孙淇。
只是,宋南柯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周身无不透漏着温和有礼的孙淇。
在她记忆中,孙淇略显稚嫩的眉眼中总是透着一股阴蛰。所以,他,会在别人触碰到他的逆鳞之时,格杀勿论,例如客栈里的两人……
“修远公子!宋姑娘!别来无恙……”
宋南柯一愣,瞬间聚焦的视线正好对上了那双澄澈的眸子。脑子里一声轰鸣,似乎什么庞然大物轰然倒塌一般。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与殿下几日不见,殿下很是不一样了……”
修远微微一笑,幽深的眼眸中流淌着一阵别样的色彩。
“是吧?”
孙淇不置可否,只是澄澈的眼底掠过一抹黯然,转瞬即逝。
“殿下!”一旁的王戍忽地躬身请示。
“臣下尚有军务处理,既然殿下要与二位贵客叙旧,臣就此告退了。”
太子与尧山娘娘之间的弯弯绕绕,他不能知道,所以,他很是识相地告退。
孙淇并不多话,嗯了一声便点头示意其下去了。
“今日,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宋南柯直瞪瞪地地看着孙淇的脸,露出了怎么也抓不住要领的神情。
察觉到宋南柯的视线,孙淇脸上无半点愠色,如清潭般澄澈的眼神,染上了些许温和。
“我有一事,需要托付宋姑娘。”
“我?”宋南柯一愣,指着自己,愕然道。
“你堂堂一国太子,一声既出,多少人供你差遣,为什么是我?”
她的视线在江离身上停留了几秒方才离开,光他身边的江离,可不就比她厉害得多吗?
“这件事,由姑娘来做,或许才是最好的。”
“什么事?”她连忙接口,却也不忘撇清关系。
“你先和我说,让我掂量一番,免得力有所不及,误了你的大事。”
“宋姑娘放心,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孙淇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丝绒锦盒,递向宋南柯。
“这是什么?”她眉梢微挑,也不接过锦盒。
当初在皇宫中的那顿践行酒可是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若是锦盒中装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教她一碰,生出什么差错就不好了。
闻言,孙淇也不恼,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掰别扣,锦盒缓缓打开。
便是青天白日之下,光照耀眼,红丝绒之上的那颗珠子,闪烁的光芒,仍是熠熠生辉。
宋南柯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跳得厉害,指着珠子,艰难开口。
“这,该不会是明月的吧……”
锦盒之上的珠子虽然有婴儿拳头般大小,但是其周身溢着的那抹柔和,却是与鲛珠链如出一辙。思及明月便是鲛人,那么此物可不就是她的!
“没错……”孙淇面上染上了一丝不知是悲还是喜的情绪。
“鲛人滴泪成珠,这是明月的眼泪吗?”
宋南柯接过锦盒,好奇地打量着这般大颗的珠子,温和的柔光萦绕,熠熠生辉的同时,竟有几分悲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