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三清殿
略带清冷的风拂过寂静的空气,划过摇摇欲坠的枯叶,湛蓝的天幕低垂。在一棵枯桑树下,一人正襟危坐,心无旁骛地看着手中的佛经;另一人托腮凝视,一心一意地将那人看在心里。
凡人曾云:“读经宜冬,其神专也;读史宜夏,其时久也;读诸子宜秋,其致别也;读诸集宜春,其机畅也。”但是,要她说,阆风宜独坐久读,其心满也!
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阆风,冷若冰霜的脸上一派认真,深不见底的眼神胶着在手中举着的佛经之上,一呼一吸似乎都要与自然融为一体。
七夕觉得,若是可以,她愿意一直待在这静谧平和的气氛中。
“阆风……”七夕朱唇轻启,瞥了一眼那褐色的佛经,轻声道。
“昔有道君枯桑下精思百日,得元始天尊授大乘之法,得证道果;今有阆风枯桑下悟佛半日,不知是想得西天诸佛中哪位的指点呢?”
“胡说八道……”阆风视线并无离开佛经,只是淡淡地开口答道。
听着阆风冷淡却无嫌弃的话,七夕冷不丁地绽开了笑意,像喝了清醇的酒,高兴得嘴角上翘,变成了一弯月牙儿。
“阆风”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声音掩不住的甜蜜。
“阆风……”
耳畔不断传来七夕淡淡却情意满满的话,眼前的佛偈早已成晦涩难懂的天书,字字虽识,但是悟不出深意。
思及自己的异样,他不禁蹙眉,似极其无意地动了动发麻的指尖,将书置于桌上,淡淡地瞥了一眼嘴角含笑的七夕。
“何事?”
“名字不都是让人唤的吗?我觉得你的名字好听极了,嘴上就止不住地叫着。”
似乎早已习惯了七夕的胡说八道,阆风只是淡淡地收回视线,将其置于她身后的桑树,并不说话。
见阆风视线从身侧划过,七夕一愣,也好奇地扭身看去,身后,不过是一棵参天的枯树,干枯的枝丫上光秃秃的,映着湛蓝的天幕上,倒是有几分荒凉。
“树已枯,为何还留着?”她有些不解。
“世人皆道树绿即生,树枯即亡,但是,何为生?又何为亡?”
语毕,七夕扭头看了一眼阆风,只见其平静的脸上,似乎有几分不解与慨叹,七夕,她知道,阆风说这话,并不是想要她的答案。
果然,不多时,阆风便继续开口。
“若过去生,过去生已灭;若未来生,未来生未至;若现在生,现在生无住,你可懂?”
七夕一愣,她没有料到阆风会主动问她,不过,她面上的讶异之色很快就不见了,她再次扭头看向枯桑树,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
“无数劫来积妙行,具足清净福惠因。烦恼结习皆已断,毕竟故也不造新。”
她停顿了一下,脸上淡淡的,透着几分悠远的无奈。
“你言下所指,我虽是不知,但是天理循环,生死有命,何必固执于此。再说,腐朽的枯树砍去,难道就不是新生吗?毕竟,叶落树枯,自有无数的缘由,你心中既有想法,何不从心而行。”
说着,眉头不禁微蹙,七夕觉得,她方才一番话说得东拐西绕的,也不知阆风听懂了没有。
“简而言之,你想多了!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做,与不做的选择而已!”
对于阆风另有所指的一番话,她虽是不知其深意,但是,其中的纠结,她还是知晓的。
“做,与不做?”闻言,阆风口中轻轻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其实,在你心中,不是早已有了决定吗?”
闻言,阆风眸中闪过一缕讶异,不过转瞬即逝,他面上仍是一片淡然,眼中却已是带上了审视。
“为何这般觉得?”
七夕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树木枯死,却仍是伫立于此,说明你殿里的仆从虽知,但却不敢言,毕竟你尚未出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虽是不出声,但是其实你心中早已认定了树已枯,所以才会与我探讨何为生死,因为你有纠结,却也有决定!”
“树枯,就是你的决定!”
这时,阆风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是上面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冷漠的脸,在眸中凝聚成了两点火星,转瞬便消失在深不见底的眼波深处。
将那抹笑意瞧在眼中,七夕轻轻地一笑,像是一抹淡淡地霞光从她的嘴角划过。
……
三清殿外,一抹银光忽地落下,光芒散尽,只见煜月修身而立,温和却透着清冷的脸上,染上了些许疑惑。
这终年不许任何人进出的三清殿,此时竟然多了一缕熟悉的气息,而且还是魔族之人的气息……
思及于此,煜月也不等回报,衣摆一拂,脚一迈,径自就进入殿中。
“你就不打算夸夸我吗?”
忽闻一声清朗却又娇媚的声音,煜月正欲迈过门槛的脚步一顿,抬眸朝清冷的院落看去,只见一抹红衣女子正笑意嫣然地看着背对他的阆风。
“你所言,有几分见地!”
煜月目瞪口呆地听着阆风的回答,什么时候,阆风与魔界的七夕有这般深交了。
“就这样!”只见七夕脸色一沉,似有几分不满地嘟囔道。
“不然?”阆风冷冷地回了一句。
“自然是真心诚意地夸上一番了!”
七夕忽地站了起来,红衣飘逸,她轻飘飘地在阆风面前转了一圈,活像是一只浴火的蝴蝶。
“好歹也得说,我不仅貌美,而且还极为聪慧!”
“你不仅貌美,而且还是极为聪慧!”阆风冷冷地照葫芦画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