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山只知道柳油条以炸油条闻名,却不知他还有一手绝妙的厨艺。
柳油条在古山镇街上炸了一辈子的油条,这种纯北方的技艺,到了柳油条手里,变幻出油炸面食的美妙精髓。
他炸出的油条,外表金黄酥脆,里面软绵,若是泡在豆浆里再吃,风味尤其独特。
柳油条的生意一直不错,有时候遇到有人家办喜酒,一次性会找他定上几百根。这样,他就得连夜炸,免得误了人家的喜酒。
许一山过去吃过他们家不少的油条,他在镇中学读书的时候,路过柳油条家的油炸摊子,脚便走不动。
不过,那时候的柳媚更小,在许一山的印象里,柳媚是个永远都拖着两条鼻涕的小姑娘。
听柳油条说起爹吃药差点死了的话,许一山表面上没动声色,心里却早就心急如焚。
他知道爹自从从他手里拿到了无修老和尚的书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几乎魔怔了起来。
上次他回来时,还悄悄叮嘱过娘,不能让爹沉迷在他的世界里。他甚至开玩笑对娘说,实在劝不住,您就与他吵,吵得越厉害越好。
刘文一直在抱怨,他说自己从米箩里跳到糠箩里来,是被人逼着他来的。虽说从镇长位子换到了书记位子,他还是觉得不值得。
他不屑地说道:“曹朝阳也能当镇长?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茅山县太黑了,像我这种没根基的人,想出头,永远都没机会。”
许一山安慰他道:“刘书记,你就是因为能力强,所以领导才将你安排来我们古山镇。这是领导对你的重用啊。”
刘文吐出一根鸡骨头骂道:“你小子说话不腰痛,谁不知道调来古山,等于是发配啊。你倒好,上面有个县委办主任的岳丈老子,你担心什么。”
许一山最反感别人说他靠的是裙带关系,因此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道:“刘书记,你喝多了吧?”
刘文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老弟,我没别的意思,你别介意。别人都这样说你,我是持反对意见的。说实话,我见过你办过的事,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许一山因为下午还要开车回县里,明早一早赶高铁去省城坐飞机,因此没喝酒。
刘文喝的是本地的稻谷烧,一种地道的粮食酒。
菜没多少,但每道菜都是精品。
一道水煮草鱼,是纯粹吃草长大的本地黄皮大草鱼,鱼肉紧,嫩。熬出来的汤色,如牛奶一样的白。
一道新鲜红烧野兔肉,碗里堆满了红红的干辣子,只需闻到香味,嘴里便能掉出涎水。
再一道本地实心豆腐,软糯可口,柳油条别出心裁加了油条在里面,味道更是美不胜收。
最后是一碗汤,鸡杂鸡血和本地薯条一起煮的汤。上面撒了一些葱花,碧绿可爱,味美惊人。
刘文讪笑道:“老弟,我古山镇就这条件,你莫见怪。那天有空,我请你去县城上大酒店。”
刘文在洪山镇做了将近两届的镇长,按他的话说,他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却还是没逃脱别人的排挤,将他从前程无量的洪山镇一脚踢到了古山镇来。
他总结是自己上面没人,这仕途上的人,必须上头有人提携,下头有人护脚,才能走得顺水顺风,青云直上。像他这种上下都没人的人,只要一个地方出了一点差错,就等于挖了个坑,自己往里跳了。再想出头,难上加难。
可是在许一山看来,刘文来古山镇比在洪山镇要强很多。
在洪山镇,他就是个小脚受气的媳妇。而来了古山镇,他就是当家的婆婆。
至少,古山镇现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