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香帮我选的礼物很受王苑喜欢,尤其是那两盒胭脂雪香膏。她为了表示感谢,特地带来一盒宫花首饰送给我。
那些珠翠产自临安七宝社,花样新奇,价值不菲。
可我并不喜欢宫花,对珠宝首饰也不感兴趣。王苑随身带来的除了首饰,还有一包燕窝。那日茶花会上我假意称自己胃不舒服,早早回屋歇息,王苑还信以为真了,因此托人买了上好的燕窝,据说燕窝炖粥具有滋养肠胃的功效。
难怪府中不光陆母喜爱她,甚至连打扫庭院、挑柴烧火的仆人们,都对王苑赞不绝口,不仅夸她美貌多才,也夸她心地善良,简直是菩萨心肠,对仆人们都十分体贴,将来谁娶了她为妻,那个男子必定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这温顺贤良四字,我始终学不像,不及王苑十分之一。
她说话的样子总是让我想起赵公子,眼神温和,语气也温和。但是她毕竟不是赵公子,话语也不是我爱听的内容。她像我的长姐一般,每每掏出肺腑之言,劝诫我多做一些针线活,少惹陆母生气。
这句话我并不赞同。即便我不去招惹老斑鸠,她也会莫名其妙地生气,比如迎香抱着我的诗词,返回屋里,支支吾吾说:“姑娘……三哥儿恐怕不能给姑娘评改诗词了……”
我问到底怎么回事,原来陆母正好待在务观屋里,见迎香送去诗词,便以“不务正业”为由,不许我再做这些“俗词”。
着手写诗已有好几年了,虽然写得不好,比不上务观,但心里总想弄出一本诗集,再邀请三五好友成立一处诗社,我觉得那样的生活才算有滋有味。不该像个木头人整日刺绣,我又不是绣娘。
天气逐渐炎热,在府中写诗消遣时光的计划被老斑鸠打破,我心中郁闷,又想出府去逛逛。
于是王苑前脚刚走,我就支开迎香,然后拉着北辰,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绕去了酒楼。
这回我要了一坛子女儿红,还没倒酒,只见一群商人模样的大汉围在圆台边,他们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嘴里流出恶心的哈喇子,还伸手去扯圆台上舞姬的裙摆,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我跟北辰说道:“这些金人就是欠揍,假如我是你该多好。”
北辰的眼中露出疑惑,他在问我怎么知道那些商人是金人。
我不喜欢过问朝堂政事,但爱与务观研究各地美食风俗。有一次聊到金人的衣着打扮,务观告诉我,他们冬天都穿着动物皮毛制作的衣服,富人穿貂皮和狐裘,穷人就穿牛羊马犬等皮毛做的衣裳,到了夏天金人也穿缎子、锦罗,但跟我们宋人又有不同。
我指着他们说:“在我们的街市上,可以凭借衣服辨认商贩的行业,做买卖的都戴有不同颜色的头巾。可你看他们的裹头巾,十字缝里镶嵌着珍珠,身份必定不是普通百姓,再有,为首那个圆头黑脸的男人,耳朵戴着金环,脚上穿着高筒靴,背后袋子里装的大概是一柄短刀,他肯定是金人。”
北辰立刻站到我身侧,眼中闪现出警惕性。
那些打扮成商人模样的金人,围着台子上的舞姬,邀请她陪他们喝酒,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图谋不轨,想趁机戏弄那个舞姬。
其中一个大胡子男人还对舞姬拉拉扯扯,说他付了一大笔钱,舞姬就得陪他去房间里过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