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男子听到自家主子这样的问话,不禁心口一悸,即将出口的话语也咽了下去。
“侯爷,人死如灯灭,江简的事既然已经告一段落了,那属下就告退了。”
“等等”
“侯爷还有何事?”
“清点一下,我们还有多少人马和粮草”
“遵命”
令行禁止。
城楼上,雄姿英发的白袍将军,他就静静的,笔直的站在那里。冷漠而又坚硬的五官华美又呆板,骨子里透着贵族高傲的气息。他的眸光不带半点起伏的扫向了城楼之下。
在掠过那具孤零零的尸体时,目光不自然的一凝,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江简是他儿子,不过,他不喜欢这个儿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凭一己之力,年纪轻轻就坐上镇西大将军的儿子,确实很优秀。
但再优秀又如何,不是我养大的,能跟我一条心吗?而今,他羽翼已丰,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与我叫板了。所以,江简这样死了也好,别怪为父心狠。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江简你好歹也算我儿子,功名利禄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那就再为我做一件事吧!我的好儿子,江简,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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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不暖和的红日已退居地平线了。凛凛的朔风夹杂着砂石给伤痕累累的青年披上了一层薄被。
万籁俱静,城楼上还飘起袅袅炊烟。
光阴荏苒,澄莹的月光洒在青年的身上,慢慢的从那身体里飘忽出一个透明的人影。
江简有些茫然,他现在这是在哪?
他瞅了瞅四周,三面黄沙茫茫还有一堵城墙。
随即,他又看了看自身。
他这是,做阿飘了??
他尝试着伸一伸懒腰,拉伸一下四肢,感觉……
咳,没什么感觉。
确定了自己真成了一只鬼,而且没缺胳膊断腿,江简还是挺满意的,他做鬼也是英俊潇洒滴!
临死前被折磨得无神的双眼,此刻又开始神采飞扬了。
活着,真好!哪怕是一只鬼,我也感觉我活着的。
他一低头。
害!
吓得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眼。
好丑……
地上的尸体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支离破碎,脸上的血污跟鬼画符似的,尤其是那双连眼皮都挡不住,想要突出来的眼睛。
这死后的面目也太狰狞了吧?
我的小心肝都吓掉了,等等,这不就是我自己吗?我怕毛呀?
怕丑……
我明明那么玉树临风,高洁伟岸的,这人死后,形象都毁完了。
咦,这里是?江简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出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燕门关外?我尸体怎么还在这?这样想着,江简便用谴责的目光暗暗的瞪着燕门关上站岗的士兵。
没人替我收尸,不开森!!!
……
良久后,江简的魂魄一屁股的做到自己的尸体上。
不是他不想到处溜达溜达,实在是他好像只能在这具尸体旁的一百米活动,离远了,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把他拉扯回来。
江简有点生无可念,倒不是他有迫切的愿望想到处走走,实在是:
他屁股下的身体太丑了,他一直面对着,蓝瘦香菇。
他实在是不忍直视的看见自己死后的面貌居然这么丑。
明明该是俊美无铸的美男子滴!
至于他被曝尸荒野的账,江简当然是选择的原谅。
因为,他即使不能离开自己的身体太远,也能根据自己丰富的作战经验和敏锐的直觉,推测出附近应该有埋伏之类的陷阱,没准自己的尸体只是一个诱饵而已。
呵呵呵,好可惜这个季节没蚊子,不然那些可爱的蚊子还能替我向西楚的军队报一下血仇。
……
三天后,拓跋凛灰头土脸的率着一众部下真的撤离了。
没错,他带领几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前来攻城,怎么可能甘心就此离去。自然是假意离去,看看攻城一事还有何转机?
却没想到,叱咤战场的江简死后,连一个开城门,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江千陵,可真够狠的。
看到铩羽而归的拓跋凛,江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大夏威武!!!
随即他淡淡的看向巍峨的城墙,西楚这次是真的撤兵了,应该很快就有人来迎我归家了吧?
唔……风光大葬,千古留名,歌功颂扬。还有给我祭祀的佳肴。
我这只鬼都能存在,这些应该也能收到吧?
啊!有点小期待呀!江简戳了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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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西楚营帐,“将军,江千陵还是未曾开城门。”一个士兵正半跪在地上,向端坐在正中央的身穿虎皮的壮汉回话。
“我知道了,下去吧!”
见士兵不走,拓跋凛眉头一皱,“怎么,还有事?”
“是,将军。夏国那面传来消息说,江简与我们勾结,投敌叛国之类的。”
“什么,江简跟我们有联系,是我们的内应?仔细说说。”拓跋凛十分的惊奇。
“是,将军,好像是说江简假意被俘,然后…………,这样如此如此,大致就是这样的。”
拓跋凛听后久久不语,“你下去吧!”
拓跋凛掀开营帐,外面正飘着鹅毛一样的大雪。
很冷。
西北的边境本就苦寒。
拓跋凛现在更替那个有些骄傲和拼命的青年心寒。
虽属敌对,但江简这个人值得尊敬。年纪轻轻,用兵如神。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每次冲锋陷阵属他最积极。这样的一个天纵奇才,就算江千陵真的答应了他的条件,拓跋凛也不会放活着的江简回去,早在抓住江简的时候,未免夜长梦多,他就已经废了江简。
西楚丧命或因江简丧命的将士不知凡几,江简这个人,是踩着西楚无数将士的血肉才晋升为夏国的大将军的。
也因此拓跋凛对他恨得牙根都痒痒。
但恨是一回事,佩服又是另一回事了,拓跋凛与江简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替那小子感到心寒不过是因为,别人都以为是江简年少无知,自大狂妄才会被自己抓为俘虏,噢,不对,现在是别人都以为江简和我拓跋凛本来就是一伙的,他是假意受俘。
哎呀,现在这些别人以为他怎么被俘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作为俘虏了江简的主将,拓跋凛知道,那个青年其实是为了掩护江千陵的突围,才会落入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