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晓得自己素来敬重的大哥竟横遭厄运,一命呜呼!
他多多少少能够猜到大哥为何会死,父皇为何会震怒。但这冒天下之大不韪惊天动地的事,为何不教自己来做——反正他才是那个根本无望登顶的藩王。
懊丧、惊愕、愤怒、悲痛……诸般负面情绪像火山的岩浆般在项岳的胸中翻腾咆哮,迫切地需要寻找到一个宣泄的目标。
“的确很公平。”姬澄澈捧起池水洗了把脸,似乎丝毫没有将凶神恶煞般的项岳放在心上,只当眼前的那个人是空气,“还得多谢你让我在太液池里多泡了会儿。”
项岳听出姬澄澈言语中的讥讽之意,说道:“按道理,我当等你伤势痊愈后再作挑战。但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我宁遭天下人耻笑今日也要杀你雪恨!”
姬澄澈侧目看他一眼道:“你能说出这两句话来,也算有种。”
项岳不耐烦地催促道:“上岸!”
姬澄澈又是一个哈欠,讶异道:“谁答应要上岸和你打啦?”
项岳瞳孔收缩如针芒般直刺姬澄澈,寒声道:“你在消遣我?”
姬澄澈叹了口气道:“我在泡澡,正舒服着呢,实在没工夫消遣谁。你若想打架,将就着脱光衣服跳下来吧!”
赵禹虽然是个不入眼的低贱小太监,可俗话说是个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他苦苦哀求项岳,二皇子不仅浑不理会,还拳打脚踢,心中正自愤懑不平。
此刻见姬澄澈捉弄得项岳暴跳如雷,不由大感快活出了口胸中恶气,寻思道:“趁他们说话的工夫,我赶紧去给义父报个信!”
于是他一骨碌爬起身,偷偷在花丛里往外爬行。谁知刚爬出没多远,差点一头撞到谁的腿上。
赵禹赶忙一缩脖子,抬起头望见来人不由得暗暗叫苦道:“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怎么这位小姑奶奶又来了安之若素,前妻离婚无效!”
不等他开口说话,那人已一把揪住脖领子往上提道:“你这小太监鬼鬼祟祟地在干嘛?”
这口气这话音,不是小公主项玙却又是谁?
赵禹无可奈何地顺势站起身道:“公主殿下,快放了奴才,里面要打起来了!”
项玙诧异道:“谁和谁打?”
赵禹老老实实交代道:“是九江郡王和那位在太液池里疗伤的……公子!”
“砰!”话刚说完,项玙手一松赵禹失了支撑又一屁股坐回花丛里。
赵禹一边“哎哟”大叫,一边偷眼瞧见项玙往太液池冲去,登时脑袋胀大了三圈:“要是这位小姑奶奶蹭掉点儿皮,陛下还不把我扒皮抽筋?”
当下也顾不得报信了,返身追着项玙道:“公主殿下,等等奴才,等等奴才——”
项玙心急如焚岂肯停步,远远就望见二哥项岳正在池边与姬澄澈对峙。
“二哥!”见两人尚未动手,她暗松了口气急忙扬声呼唤道。
项岳并不回头,冷冷道:“鱼儿,你不要过来!”
项玙叫道:“你不能杀澄澈哥哥,他是我和母后的客人!”
项岳目光如电射向项玙,怒道:“客人?他可是杀死大哥的仇人!”
项玙芳心一颤,说道:“二哥,你不知内情……”
项岳不耐烦道:“我无需知道内情,只要晓得他是杀害大哥的凶手就足够!”
项玙贝齿一咬樱唇,拔剑而出拦在项岳身前,凄然道:“二哥,你要杀他,便先杀了我吧!”
躲在远处进退两难的赵禹见状不由目瞪口呆,做梦也想不到小公主项玙居然会为了姬澄澈与二皇子翻脸。
这事情越搞越复杂了,莫非小公主居然看上了这魔族少年想招他做驸马?
项岳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姬澄澈,你是不是男人?!”
姬澄澈微微一笑道:“鱼妹妹,你不妨退到一旁。咱们打个赌,他休想伤到我一根毫毛。”
项岳白净如玉的脸上血气汹涌,正欲用强推开项玙,猛听有人沉声说道:“九江郡王项岳接旨!”
项岳一惊侧目望去,从菡光轩的拐角处转身走出一人,正是项翼身旁的贴身太监宋光毅。
他手中高举一支御赐的金批令箭,肃容道:“诏令九江郡王即刻前往含润亭候驾,不得延误!”
项岳双目寒光闪烁死死盯着宋光毅手中的那支金批令箭,神色恐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宋光毅面带笑容地瞅着项岳道:“三皇子殿下已在含润亭守候,还请二殿下移步前往。”
项岳情知皇命难违,转回头恨恨道:“姬澄澈,父皇护得了你一时,却保不了你一世!”说罢一抖袍袖扬长而去。
“砰!”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遽然爆开一团烟尘,地上裂开数十条长过十丈的地缝,直往四周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