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姬澄澈闪电般从圣泽坛里冲了出来,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迎上前道:“殿下,皇陵要沉了,我们快走!”
姬澄澈随她往外行去,问道:“和我一起来的那些人呢?”
梅中雪回答道:“项公子一行五人已由我大哥护送出陵,随后他们通过百褶石道便能离开。其他人由家父指挥,正从皇陵密道向外撤走。对了唐仙子也和家父在一起……”
这么说,汪柔是和项麟一起走了。
姬澄澈若有所失,没想到和汪柔连声告别都没有机会说,两人便又匆匆分离天各一方,下次相见委实不知是何年何月。
然而真若当面告别,自己又能对她说什么呢?
如果留给她的注定只有伤悲,又何苦让她在无望中受伤?
他收拾情怀,加快步伐说道:“走,我们去见梅老将军。”
两人往回折返,梅中雪并不问姬澄澈在圣泽坛中有何遭遇。对她来说,祖祖辈辈在这暗无天日的皇陵里镇守了四百余年,今天终于可以离开此处开始新生活,兴奋期待之中难免还有一些忐忑与留恋。
地下皇陵摇晃得愈来愈厉害,大块大块的碎石从两人头顶上空簌簌砸落,沿途的建筑摇摇欲坠,地面不停地裂开巨大的缝隙,从底下冒出一团团浓烈氤氲黑气。
两人行出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就远远看到梅之琛正在指挥金吾甲士保护村中的老弱妇孺往一条密道里撤退,大量的物资用牛车马车装载着驶入密道,所有人井然有序毫无慌乱感。
“澄澈哥哥,”唐雪落眼睛红红的,朝姬澄澈挥手致意。
姬澄澈走上前去,对梅之琛抱拳道:“梅老将军,都是因为我们才害得这么多人又要弃家离舍背井离乡……”
“家?”梅之琛摇头打断姬澄澈道:“殿下说得哪里话?我们从来没有谁真的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乡,只为尽忠职守继承祖训而已。如今能够离开,怕是人人都兴高采烈,您看哪有半分悲伤的样子?”
梅中雪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们只能一路往南往更偏远荒僻的地方撤走,永远都不能回到祖先的故土了。”
梅之琛沉声道:“会回去的,即使我看不到,你们有生之年一定能够看见!”
说着他转过头,炽热而期盼的目光望向姬澄澈道:“殿下,您说呢?”
姬澄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位对大秦赤胆忠心的老将军。如果梅之琛等人是一群普通的魔族平民,姬澄澈即便费点周折总能安排他们回返故土重新开始生活。然而他们是军人,是战力超群令项麟都为之忌惮的魔族勇士,今时今日又怎么可能再容许这些人重返家园?
所以南迁进入蛮荒地,与二十年前已避难逃亡到那里的魔族同胞汇合,是眼下这三千金吾甲士唯一的路。
姬澄澈不忍心欺骗梅之琛,但更不愿意令这位可敬的老人失望,于是说道:“大千世界,我相信每个人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家,所有人都会安居乐业,不再颠沛流离。”
梅之琛、梅中兴、梅中雪等人互视一眼,对姬澄澈齐齐跪拜道:“我等誓死效忠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姬澄澈惊道:“梅老将军,诸位将军,你们这是做什么,都快快起来!”
他伸手搀扶,梅之琛身躯微微晃了晃却不起来,说道:“殿下,先皇早有遗命,当您从圣泽坛中走出来的那刻起,我们三千甲士便成了您的私军,无论殿下何时征召,我们惟命是从永不背叛。”
姬澄澈怔了怔明白了过来。
轩辕八荒这个老混蛋,他不但处心积虑坑害自己的血脉后裔夺舍重生,还利用护陵军团对魔族皇室的忠诚与敬畏,蒙骗他们成为自己的帮凶,早早地为自己布置下了一支私军以图重夺天下。未曾想如意算盘泡了汤,阴差阳错被自己的后世子孙打得魂飞魄散。
眼看情势紧急他也无暇多说,便道:“此事容后细说,诸位先请起来。”
“遵命!”梅之琛洪声应诺立起身来。
唐雪落道:“澄澈哥哥,我想陪外公走一程,可是不知婆婆何时会来?”
姬澄澈想了想道:“不要紧,我们在入村的山崖上给婆婆留言,请她不必守候先回灵山。”
梅之琛闻言道:“殿下,我让中雪陪你们前往,务必速去速回。”
几人商议既定,便由梅中雪作向导引着姬澄澈和唐雪落回返村里。
三人一路疾行走出地下皇陵,从一处藏在村中的隐秘入口钻了出来。
只见村里的农舍正在坍塌,房梁倾倒房屋开裂,好似地震了一般。
天空中下起瓢泼大雨,数丈外便景物模糊看不清楚。
梅中雪脸色凝重道:“殿下,我们要快,悬湖已经开始泄落,随时会将这里吞没。”
三人往那道来时的山崖石缝前御风驰去,雨水像瀑布一样浇落下来,地面积起了齐膝深的浑水。
眼前快到了山崖前,忽然听见隆隆暴雨声中有激烈的打斗声传来。
姬澄澈一怔,不知又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