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脑子转得快,选择也很正确。
无奈这棚子简陋,本来就是城门口一处供人歇脚等候茶摊没,茶摊腊月就歇业了,这几日又遇下雪,棚顶根本经不住折腾,轰隆一声塌下来。
“……”
陈禾停在旁边屋檐下,无语眺望与木料、茅草一起跌进棚子里的道士。
“怎么回事?”守城的门卒呼喝。
“棚子塌了,约莫是雪压得!”
风雪又大了些,正月初一还要当值的兵丁本就不多,也懒得过来查看。
陈禾蹲下张望,看到道士搭在茅草外的左手艰难挣扎了一下。
这情况好像摔得不轻,陈禾依稀记得对方是脑袋着地的,然后是肩膀——可怜啊,刚才被他重重击了一记混元掌,估计还没恢复,又遭受这番创伤。
实话说,陈禾对道士当时不趁机翻身跳到另外一座屋顶时,反而趴下抓着破棚顶不放的行为,感到相当迷惑。
一般修真者,在觉得自己被什么吸住时,不是应该随手拿起个东西丢回去削弱吸力么?随手拉着东西不放是什么意思?
陈禾完全不知道,对“离焰尊者”来说,别人丢什么魔尊就能烧什么,瞬间灰烬,扔东西还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找东西抱住,稳住身形再说。
——论上辈子的打斗经验,带到这一世的可悲下场。
棚子本来不高,奈何刚才道人想越过城门,气劲提得太足差点没后力,结果摔得七荤八素,胸口更是遭到顶棚断木一记砸,差点吐血。
全身上下只有露在外面的左手能动,灵气都运行不畅。
“救命…救命啊!”
这有气无力的呼救声,听得陈禾有点汗颜。
虽然对方选择错误把自己摔成了饼,但也是他追得太急的责任。看起来他们确实有一世仇深的趋向——明明没打算摔死对方,对方怎么就自行摔得快死了呢?
陈禾默默思索着。
他蹲那里不动,自然有个金丹期的傀儡悄悄绕过来,然后搬东西救人。
等到陈禾从破了个大洞的顶棚跳下去后,就看到躺在茅草堆上的道士脸色发白,右肩无法挪动,只能勉强用左手捏个法决运气。
“道长,你需要大夫吗?”陈禾低头问。
被问的人一口气堵住胸口,差点连灵力岔了,怒气冲冲的睁开眼。
——早就知道遇到这魔头没好事!!第一次陈禾让他去看大夫,这次直接都能抬着送到药堂了。
“你们道士的体质也太差了,不就是从房顶摔下来,又被砸了一下…”
陈禾耸肩,黑渊谷潭水边的那片棠梨树林,他从小就蹦上蹦下的玩。至于有没有摔过倒栽葱,咳,不记得嘛就算没有。
“陈禾,咱们还没到结仇的时候!贫道懒得理你,没事快滚!”
“中气十足,不错,省了赔你药钱!”陈禾饶有兴致的看对方气得发抖的样子。
河洛派的道士,长眉老道的徒子徒孙。
哦不,应该还不算,没到结丹期,没拜入内门的还不算河洛派正式弟子。
“道长,早点结丹吧!我们仇大着呢!”
陈禾觉得要从河洛派最低一辈弟子开始揍,一直揍到长眉老道徒弟,听起来计划也是挺庞大的。
道士警觉的皱眉,这次没再脱口问出。
他有些怀疑陈禾到底是不是与自己一样重生回来的了!先前说不是,现在看又是。
总觉得这辈子的离焰尊者不太对!以前的魔道魁首有这么狡猾、可恶么?
离焰尊者是出了名的少言寡语喜怒无常。经常有惹怒他的魔修被烧成灰,听说都是那些玩权谋搞陷害甚至想爬床的魔修,搞得整个魔道上层风气一清,根本没人敢在魔尊面前唧唧歪歪。
继第三位正道领袖,喜欢战前废话的寒明宗长老被陈禾干掉后,他就充当了第四任,应该也是活得最长的一位正道领袖。
道人越想越唏嘘。
他是天衍真人,曾是洛河派掌门,正道第一人,德高望重人人敬仰!每天只需要操心怎么带领正道与魔道进行持续了快四百年的修真界大战,结果某天推演着天机,忽然心神巨震,吐血三升,挣扎着爬起来跑出丹房,赫然看见西方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那黑色不断扩张,几乎笼罩了整片天空。
紫雷贯空,无数可怖的闪电遍布云层,直若世间毁灭,红尘化无。
不顾伤势,惊恐再次推演天机,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再次想吐血的消息——魔道离焰尊者正要飞升。
怎么可能!!
魔修不是不能飞升吗?天衍真人都做好一直抗战到自己飞升,或者身殒的打算了,陈禾忽然打破天道规律飞升是怎么回事?
眼看黑云散开,渡劫结果出现,天衍真人立刻眼前一黑,再醒来的时候就躺在泥地上,小胳膊小腿,身前一个破碗,这分明是四百年前,他还十来岁在豫州乞讨的时候。
是天道眷顾,让他重活一次?
——他上辈子难道是气得吐血过多猝死?
天衍真人怄得差点摔了眼前讨饭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