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晟的反应很淡,就像提及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似的:“找到人之后就送回去,不必管她说些什么。”
王泽邦就知道将军是这种反应。
他倒也想这样洒脱随性,但现实不允许啊。
“可是将军,盛安公主乃邺王的掌中宝,假如咱们这么绝情,势必会惹恼了邺王,他之前便因为你起兵攻打风谷沙城还有娶妻一事,不满在心,克扣了该送来的军费与军粮……”
“活不起了?”蔚垚追问道。
王泽邦横了他一眼:“快了,粮仓粮食紧缺,尤其福县近年来还靠着朝廷各方赈灾,要不然干旱连年,早已无计可生,咱们是别指望这处了。”
宇文晟闻言,忽地一笑,白质如梨花无暇,黑底却朵朵斑斓鬼蜮:“那正好,等抓了盛安,便可以跟邺王换粮了。”
蔚垚跟王泽邦:“……”将军,好计谋!(好阴险)
“可眼下,该怎么办?邺王为逼迫您回盛京,已经不再给军队补给与军费,最迟半个月,咱们就该断粮了。”
作为监管内务的王泽邦,责任重大,如今眼见拨不出粮来,那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蔚垚想了一下,提议道:“如今咱们既无战事,又无剿匪计划,那便发散士兵去山中狩猎,采摘野果、野菜,总之先自食其力,熬过这段时日再说。”
“你觉得这能撑多久?”
现在是冬末初春,又不是收获的秋季,山里能吃的东西有是有,可不多,割一茬少一茬,僧多粥少,总不能啃树皮吧,这完全是个馊主意。
这的确不行啊,蔚垚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咱们不是要去参加霁春匠工会,只要赢了,别说咱们营塞的兵马,直接养活一县城的百姓都没问题。”
这话……没错,可是——“北渊公输家,财大气粗,的确可以送你价值一城池的金银奖赏,可是你想赢,谈何容易?要知道,咱们可是连参赛资格都没有入围过一次,更别说力压六国工匠,拔得头筹了。”
王泽邦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他有时候看起来精明,有时候又跟脑子缺根筋似的,什么都敢想,他怎么不妄想人公输家将全副身家拱手相让?
蔚垚皮痞一笑,咧着嘴:“但我总觉得今年或许会有所不同。”
宇文晟偏过头,看了一眼蔚垚,似讶异好奇地询问道:“哦,蔚垚,你认为今年,与往年,有何不同?”
蔚垚赶忙收敛起自己不正经的神色,紧张地舔了下嘴唇,讨巧道:“今年将军都成亲了,必然会好运连连,好事成双,心想事成,马到成功。”
一口气的祝福脱口而出,这是生怕说晚了会被将军当成别有用心的“害群之马”给解决了。
王泽邦只想抚额,不看他这狗腿的模样。
宇文晟倒是很满意他的回答:“是啊,今年的确不同往年了,你的祝福我收到了,那望蔚近卫今年也可以喜得贵子,所以有些事情也该加快脚步,不能再拖了。”
喜得贵子?
可蔚垚他发妻如今还在盛京的蔚府,将军的意思是……
王泽邦跟蔚垚一听,心头一肃,一下都明白将军言下所指何事。
“付荣将人请来了吗?”宇文晟话题一转,又问起另一件事。
蔚垚不知情,王泽邦却一直关注着这事:“来了,付荣是在焚澜巷的穿花胡同找到梅夫人的,现在人已经带到咱们营中了,她说了,她需要一些时间来调配药膳。”
宇文晟温和一笑:“叫她最好不要耽误了时辰,夫人的身体不能有任何差池,她若无法叫夫人痊愈,那她就永远别想见到他的夫君了。”
提及穆柯,其它两人都神色各异。
“是。”
“明日便该出发去一趟畿州了。”
蔚垚一听,顿时兴奋了,他一双狐狸眼精眯弯起,兴致勃勃道:“将军,咱们清理完畿州回来,至少去巨鹿国的差旅费足当了。”
王泽邦冷意尽现::“这的确是一件解决目前难题的办法,并且,也该让他们知道,邺国究竟是谁在主宰左右。”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们应该是已经做好觉悟了。”宇文晟面具下,始终保持着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微笑。
——
郑曲尺看着堆满了小营地的这些木头,总觉得他们这三人小队的施工场地,终究还是太小了一些,等人员齐集了,得跟工官申请一下扩大范围。
“木头都搬完在这了,我可以走了吗?”
付长枫凶脸斜眼,一副不服的样子,但却问完人才肯离开。
“啊,可以了,谢谢哈。”
郑曲尺清点完木头数量,下意识回应,但刚说完,她就僵住了,转过头却见付长枫也是一脸意外地盯着她。
他眼神透着狐疑跟嘲弄,估计是觉得她这人表里不一,长得一副不好惹的成熟样,实则一开口就一嘴傻白甜。
“我是说,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她赶紧收起客套的神色,故作冷淡地挥挥手。
而早就摸透她故意装高冷的牧高义跟史和通,则分别扭转过头,捂嘴发笑。
付长枫扫了一眼他们三人,冷哼了一声,转身欲走时,却又被郑曲尺叫住。
“对了,我瞧你的起重器,主梁负荷分配有些不大合理,你最后将其重新调整一下,要不主梁在起吊过程中很容易会出现倾斜、断梁,导致重物掉落,易砸伤人。”
“你说什么?”付长枫猛地一滞。
郑曲尺耐心道:“就是你现在做的那个,那天我路过瞧见了……”
“你懂什么?!看过一眼,就在这胡说八道!”付长枫怒声道。
郑曲尺被他吼得一愣。
她虽与付长枫才刚认识,但这一面,就叫她知道他这人的性子,傲慢自大,有些本事,容不得别人质疑,盲目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