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了。
刘隆从回忆中清醒，他看了一眼前方的小院，这一刻，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迈步下车。
小院的门，早已打开。
院落中，袁硕并未出院子，不过还是站在了门口，面带笑容，看着刘隆。
刘隆一步步走近。
还没靠近小院，一股滔天之势，朝他压迫而来。
刘隆脚步一滞，皮靴踩入了地底。
他抬着头，看向袁硕。
袁硕依旧面带笑容，见他看来，并未说话，然而，眼神却是在说话。
你刘隆，今日若是连顶着我的势踏入小院的实力都没有……我不相信你能跨入斗千！
这是斗千武师的考验！
你连这个都做不到，你也配跨入斗千？
无法跨入斗千，那也没必要浪费时间。
刘隆眼神冷漠，脚下用力，抬脚，再次踏步向前。
轰！
脚下地砖裂开，呈现出一道道裂痕。
他身边，李皓一如往常，轻松地朝前走着，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老师的势，不过老师并未针对他，而且他也曾感受过一次，压迫感不算太强，对他没什么影响。
此刻，李皓也在注意刘隆。
每一步，都有些吃力。
斗千和破百之间的差距极大！
破百巅峰的刘隆，在老师的势压迫之下，居然举步维艰。
下一刻，李皓好像听到了海浪声。
是的，他耳边好像响起了海浪的声音。
他侧头朝刘隆看去，这一刻的刘隆，体内内劲一层接着一层地爆发，如滔滔江水，强大的内劲，汹涌而出，让他顶着压力，一步步朝院子中跨入。
无声的较量！
这一刻，李皓有些羡慕。
是的，羡慕刘隆，他起码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至于自己，老师从未如此考验过，因为李皓距离势这一步，还有一段路要走。
李皓停留了一下，走在了刘隆后方。
下一刻，一股淡淡的威势，从心底升腾而起，一股压迫力，从天而来。
李皓特意走在刘隆身后，就是想感受一下老师的势。
不是那种包容的势，而是针对。
……
“嗯？”
前面，袁硕微微扬眉，看了一眼李皓。
自己这个学生，真有意思。
他居然也想试试！
虽然刘隆承受了几乎所有的势，可李皓没有到感悟神意的阶段，哪怕只是溢散出的一些，也足够这家伙喝一壶了。
袁硕没有管李皓，试试就试试。
见识一下真正的敌势，对他也有帮助，起码让李皓知道，什么才是斗千。
此刻，袁硕视线主要还是集中于刘隆。
他也听到了海浪声！
刘隆，好像隐约有些感悟了，只是……他的势，太弱了。
袁硕微微扬眉。
就在这一刻，刘隆低喝一声，一脚跺下，地面裂开，一重重内劲从双臂爆发，延伸到全身。
双臂之上，风衣破碎。
露出了血迹斑斑的双臂！
是的，都是血。
只是平时遮掩在风衣之下，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此刻的刘隆，双臂如同海浪波动，然而，每一次波动，都有大量的血液溢出。
双臂难堪重负！
九锻劲叠加之力，太强，而刘隆，身体素质相比较九锻劲，还是太弱。
三次叠加，四次叠加，五次叠加……
一连到第七次……肌肉颤动了七次，砰地一声，血液溅射了出来。
刘隆脸上露出一些失落。
他承受不住！
承受不住第八次，也承受不住第九次，他可以九叠……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发挥出九锻劲的真正强大之处。
然而……他看着自己距离袁硕还有数米远，有些不甘心。
当年我没能拜入你门下，你觉得我愚蠢。
今日，我九锻劲已经到了这地步，却是依旧难以靠近你……刘家秘术，真的比你五禽术差这么多吗？
“喝！”
一声低喝，八重劲力叠加！
嘎吱！
这一刻，不再是血管，而是骨骼好像都有些难以支撑了。
青筋毕露……不，那是血红色的经脉，血液都快全部渗透出来了。
刘隆强行八次叠加！
一拳挥出，劈开了势的阻挡，他继续前行。
后方，李皓这时候也是面色涨红，他也跟着前行了一步，压迫之势，却是越来越强，这一刻，李皓感受到了斗千和破百的差距。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他只是承受了刘隆没能挡住的一些势，这时候也压迫的他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不过李皓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强。
他没有出现血液渗透的情况。
李皓觉得，自己只是心理上的压力太大，肉身上的压力，其实真没那么大。
“哼！”
闷哼一声，放弃了五禽吐纳术，李皓运转九锻劲，内劲叠加，一次、两次、三次！
三叠！
内劲三叠，李皓并非集中在手，而是集中在于双腿，一脚踩下，也踩裂了地砖，一步踏前，这一刻，他感觉很爽。
就在这时候，袁硕声音传来：“还要再试吗？九叠之后，你这双手……也许无法保住了！”
刘隆脚步停下，眼中带着一些不甘心。
他看向袁硕，握紧了血淋淋的双拳。
九叠，敢吗？
不敢！
不是怕了，不是怕死，也不是怕废了，他怕自己刚将巡夜人分部拉起来，很快自己就失去了战力……那他会对不起很多人。
“哼！”
一声带着不甘心，带着愤怒，带着憋屈的哼声传出！
刘隆咬紧了牙关，伫立原地，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眼前的家伙。
袁硕！
而袁硕，声音再次传出：“海浪席卷天地……九锻劲……刘隆，海浪，也是有怒火的！”
袁硕声音平静：“有人说，海啸，是大海的愤怒！光是海浪，算什么天威？唯有海啸，那才是真正的天威！你恐怕不曾见过海啸！山崩地裂，席卷天地！”
“银月的海，只是内海，太小，太弱！”
“你应该走出去看看，在银月行省之外，有真正的海，有真正的海啸……我曾见过海啸席卷天地，一座大城，瞬间化为海洋！再高的建筑，也会崩塌！再强的武师，也会被冲垮！”
“匹敌千人？”
“陆地神仙？”
袁硕感慨一声：“那一刻，海啸会告诉你，什么叫一浪破百万！任你武器强大，任你身体强悍，巨浪拍击，你都会化为齑粉！”
陆地神仙，也就破个千人。
海啸，却是能瞬间破灭百万人口的大城。
刘隆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他劝李皓去看看，结果袁硕说，你刘隆看的也不够，你看的太少，看的太浅，真正的海啸，不是这样的！
“袁老，纵然看过海啸，我这身体……恐怕也无法负担……”
袁硕笑了：“你可曾见过，大海被海啸摧毁？”
此话一出，刘隆有些失神。
大海……会被海啸摧毁吗？
什么意思？
……
而后方，李皓也在思考。
他没见过海，但是湖还是看过的。
湖中的浪，可以摧毁湖吗？
不可能的！
我之所过，都是湖。
李皓陷入了沉思中，老师学究天人，他不会无端端说这些的。
“海浪……海啸……内劲……势……”
下一刻，李皓眼神微动。
一股内劲，微微释放出来。
内劲，源于体内。
破百，内劲外放。
九锻劲摧毁肉身，那是因为内劲勃发，蕴含在内，海浪悬浮于表，那内劲能否外表叠加？
这一刻，李皓想着这些，不由自主地，一股内劲外放。
下一刻，第二道内劲外放出来，他运转九锻劲，想要叠加，却是瞬间溃散。
内劲外放，二次叠加都做不到。
“为什么？”
李皓心中问自己，海浪也好，湖水也好，都是连绵不断，可以叠加于外，为何内劲不行？
都是一体的！
内劲也好，肉身也好，其实都是一体的，都源于人体。
“肉身为桥？”
这一刻，李皓看向双臂，又陷入了沉思中，他想到了之前背诵的一本古籍，其中有些记载。
肉身为桥梁，搭建天地门。
内外沟通，肉身为本……
他不太懂，但是，此刻却是隐约有些感悟。
下一刻，内劲回收，不再外放。
掌握不住！
片刻后，李皓食指伸出，一抹淡淡的内劲爆发而出，又过了一会，第二道内劲叠加而出，也在外放，在外叠加。
两重劲力，艰难地叠加到了一起。
李皓心中一动！
外放无法叠加，那是因为面太大，接触面太广，容易溃散。
可缩小这个面呢？
一根手指头那么大的面！
一瞬间，又一道内劲叠加而出，只要内劲爆发的快，为何不可体外重叠？
只要前一道内劲不溢散，后面迅速跟上，为何不可以？
第三叠！
啪地一声，内劲破碎，卷起了一个小小的旋涡。
正在思考的刘隆，听到声音，陡然回头。
下一刻，刘隆面色剧变。
此刻，李皓正在做第二次尝试，一重内劲从食指爆发，第二重……第三重！
三次叠加！
砰地一声，一道指剑气飙射而出！
此刻，李皓有些走神，他想到了一本古籍中记载的一门秘术，指劲杀人！
手指飙射出剑气！
当日，看这个的时候，李皓没当回事，今日，他却是从自己的手指头上，发射出了一道劲力。
指劲爆射而出，直接射在了地上，打的地面出现一个小坑。
而前面，刘隆瞪大了眼睛。
内劲外放！
不止如此，内劲外放之下，居然在体外出现了叠加……
他目瞪口呆，看向李皓。
破百！
破百也就罢了，这家伙，他居然体外叠加九锻劲了！
怎么可能？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袁硕的意思，哪有海浪摧毁了大海，自己就是大海，内劲便是那海浪，内劲居然摧毁了自己，这就是问题所在。
“李皓！”
刘隆喃喃一声，下一刻，忽然悲从心来。
他陡然回头，看向袁硕，忽然低下了头颅：“当年袁老不曾收我为徒，说我愚钝，我刘隆不自知，自认天赋还算可以，今日得见李皓之举，我才明白……我有多愚蠢！”
这一刻，他低下了头颅。
说不出的沮丧和悲哀！
原来，我是真的笨。
而李皓，却是在袁硕几句话之下，便感悟到了许多东西，他甚至可以体外内劲叠加……刘隆羞愧难当。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原来，人真的有天赋之分。
身后，李皓也清醒了，张口欲言……很快选择了闭嘴。
他有些尴尬，其实不是自己的功劳，只是自己曾看到过一些古籍，背过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所以第一时间，他想到了指剑。
而刘隆，却是从未接触过这些。
简单来说，刘隆的文化水平……有些欠缺，知识储备不够！
这不是天赋，而是后天知识的匮乏。
这一刻，袁硕也是眼神异样，看了一眼李皓，半晌笑了出来：“一般般吧！刘部长，进来吧！刚刚你既然看到了，我想，应该会有一些收获的！”
刘隆点头，再次回头看向李皓，忽然微微躬身：“多谢！”
李皓瞠目结舌，还想再说什么，刘隆却是已经踏步迈入小院。
他已经有了头绪了。
有些时候，很多东西，往往只需要打破一层膜便可以。
今日，李皓帮他打破了那层膜。
李皓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又有些懊恼，自己好端端的，内劲外放干嘛，这下被队长知道了我破百了，我还怎么隐藏？
真可惜！
前方，袁硕面带笑容，转身走在前面，眼底深处，却是露出了一抹狂笑之意。
让你刘隆嚣张！
看看，今日我一个弟子，都打击的你五体投地，老子当年说你蠢，你还不服气，这次服气了吧？
而身后的刘隆，却是放平了心态。
这一次，哪怕还没和袁硕交流，他已经感觉受益匪浅。
也许，今日真有希望跨入斗千。
前提是，自己能在体外做到九次叠加，感悟真正的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