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
皇帝的眼神之中不见任何波动。
曾墨周静静一拜,缓缓自巍峨的辰瀚殿之上走下。
君臣相得。
不同于所谓大梁皇室柱石的那些雍州武人,也不同于横亘于朝堂上不知多少时日的王谢世家。曾墨周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帝故旧。
早在皇帝尚未登基之前,他便以幕客的身份为皇帝参谋大小事宜。故事的开头庸常而平凡,一个跑到建康闯世界的寒门读书人,一个看不见出头之日的闲散王爷,一日偶然相见,自此云龙相从风云际会。
曾墨周在江湖上做过几年的帮主,在建康开过几年的商行,甚至也曾拜在某些中土玄宗之内。
但是不管干什么,他都是在为皇帝服务。
曾墨周没有妻子,没有家人,甚至连爱好都没有什么。
因为他知道,这些在有新人的操纵下迟早都会变成弱点,成为敌人攻击皇帝的桥梁与通道。
他自己篆刻了一枚私印,上面刻着“兰陵车右”四字。
兰陵是当今大梁皇族的出处。
中古之时,列国交兵多用战车,其中将帅居于车左执弓矢,中间是负责驾车的御者,而负责手持长戟盾牌扞卫的力士便是车右。
曾墨周将自己视为屏护皇帝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今如果不出意外,皇帝的统治即将告一段落,即便曾墨周不同意,但这也是无可奈何。
敌人实在是过于强大。
仅仅一个苏规就已经意味着莫大的挑战,如果再加上一个大胜归来的韦怀文。
联手的两人甚至权柄更在北面的宇文睿之上。
但是这不意味着曾墨周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缓步走下辰瀚殿。
气机运转之下,周身荡漾起一层层生灵气息。在他身周有无穷云气凝结,一道浓雾不知道何时缓缓地渗透过层层阵法的阻拦,在这宫城之中显化。淡淡的云气之中凝结出不知道多少兽形,其中不少形貌骨骼怪异,甚至隐约能看到一些洪荒异种的模样,他们一个个在云气之中一闪而逝。
曾墨周小心地控制着法力,举轻若重,在不惊动法阵反噬的情况下,将周围的天地元气轻松的化为己用。
从这个层面上说,他比那位谢退之谢公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苏彻望向眼前的云气。
不知道何时,这道淡淡的云雾就已经横在了他的身前。
以神念探入,那道道云气却像是一个吞噬吸纳一切的海绵,将他的神念尽数吞没其中。
高手,而且是步虚层级的高手。
在黄天道时,苏彻听郁离子讲过修行人到了步虚境界之后与之前的区别。
从修行之始到凝就金丹,总的过程大概可以用“借假修真”来形容。也就是说在之前层面上的修行人总的来收还是借着“四大假合”凝结的肉体凡胎去滋养壮大自己的“本我真实”。
在苏彻的理解之中就是生命的跃升。
从这个依赖于呼吸、依赖于肉体脏器的简单生命体向着由“还丹”构成,超乎肉身限制的更高层次生命进行跳跃。
而这个不断进步的过程也就是修行的过程。
但是等到了步虚层面上,一切的意义将发生一次巨变。
从进入步虚之后,修行人的注意力注重到了法则之上。
如果说之前修行人的主要目的之一是为了不断的提升自我的生命形态。
那么进入第二阶段之后,注意力将转向对于“法则”和“外部世界的掌控”。
也就是天人相争这个过程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