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流身为八脉首座之一,凌空尊者一脉的话事人,住处十分低调,同他在长生教之中煊赫的身份并不算相符。
这里与其说是寝殿,更像是一座书斋。
通体都是竹木构建,透着一股轻灵的味道,处处可见排列整齐的各种书册、图卷。
如今,这位步虚高人满面倦容,正在花厅之中招待苏彻来访。
“听说师弟这几日炼丹颇费功夫,连丹炉都坏了好几个,我还说忙着炼什么大药,怎么今日有兴趣来找我了?”
花子流捧起手中的茶盏,轻轻地喝了一口。
“师兄好兴致,还有功夫在这里饮茶?”
苏彻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茶盏,不过是寻常器物,里面的茶叶也没有什么名堂。
闻着有些像是建康的新茶。
“这是建康新下来的凤羽茶,凡俗有一样妙处,就是那点人间烟火气。”
花子流哼唧了两声:“我本来在问你,你却反问起我来,怎么莫不是那虫儿研究出了些名堂?”
“我找你只能是卖弄本事?”
苏彻捧起茶盏来轻轻饮了一口。
建康理论上也算是咱的故乡,不过总共也没有待几天,也不知道小狐狸现在情况如何了。
说起来也可笑,这宇宙茫茫,天地邈邈,自己除了身前三尺的性命所在,真的好像没有什么寄托的东西。
赤条条无牵挂啊。
苏彻一时有些叹气,自然躲不过花子流的灵觉。
“贤弟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些感触?”
“忽然感觉有些天地悠悠,宇宙无穷的念头。”
苏彻将茶盏放到一边:“师兄,你说这一点茶的滋味,与上古之时五方五帝所尝的可有区别?万古之后的后来人,会不会也爱惜这一点味道?”
“管他们作甚?老弟这是来找我谈玄?那不如去找你那画骨师姐,她最擅长此道。”
花子流同样放下茶盏。
“到底为了何事?不是哥哥我多心,你这东问一嘴西提一句的,这都不挨着。老弟你是域外虚空来的人,管他们五方五帝作何?”
差点漏了行藏。
苏彻知道自己是一时大意赶忙补救道:“我这几日炼丹出了些岔子,所以读书调养调养心性,因此上多读了些史书。”
“史书还是少看,毕竟这书上写的就是你我。你就说他们孤竹国若是修史,修来修去不都是咱们平时商量好的小事么?就是日后本教内修典籍,也都是你我之间的事情,看他作甚?”
“我正好叫门人去取诸天录,结果想看的内容,他们说在老兄这里。我一想择日不如撞日,直接过来跟你讨要。”
“哦?你看那诸天录干什么?不过是些哄人的仪轨,记录些道听途说的鬼话就当做什么秘闻,还要束之高阁,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花子流摇头道:“不过都是骗骗下面的弟子罢了,整个长生教上上下下,从丹辰子祖师到刚入门的新丁,说什么尊奉圣道,敬拜魔主,可曾有一丝的虔诚?不过是求得自己超凡脱俗而已。”
“师兄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小弟我当年在域外虚空,乃是在佛门治下厮混,说什么敬拜魔主,这点表面功夫我都闻所未闻,当然要好好补课。”
“这倒是我的不是,忘了这一截。”
花子流看着苏彻道:“那你亲自跑过来一趟,叫你门下那个谁……那个孙程过来传句话,我叫人把法灭尽魔主的那几册给你拿过去不就是了?”
“师兄,你弄错了,我要借的是祭拜钧天广乐天魔王的仪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