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武四年,大楚以鲁国不效仿科举之制,悖逆天下人心为由,举二十万精兵征讨,天下自此又起波澜。各国的士族阀门俱是人心惶惶起来。
此次征讨的楚军大将,名为张元,其人雄壮威武,竟未有一匹马能供其乘驾,是以战场之上,只凭着一身铜皮铁骨横冲直撞,于那敌阵乱箭之中亦是毫发无伤!而张元率楚军于鲁国通山一战,大败三十五万固守通山的鲁国精锐,于高墙险隘,万军之中力斩鲁国将帅首级,行事做派和大楚广武帝竟是如出一辙!
自通山一战,诸国震动,张元之威名响彻天下,仅次于当年的楚国女帝!
鲁国连通山这奇险关隘都保不住,通山之后乃是平原一片,如何抵挡楚军?一时朝野人心惶惶,鲁王陈焘在朝堂问策时,更是双腿发软,竟然于龙椅上**起来。群臣见王上不堪,都是心灰意冷,有些朝臣反复思量后,居然弃官而逃了!
而楚军则势如破竹,一路直奔鲁国王都临安而去,但于鲁国百姓,却是秋毫无犯,沿途宣昭大楚的上国礼仪律令,允寒门百姓以科举为进身之阶,出仕者再不拘门第。是以兵锋过处,寒门百姓喜迎之以箪食壶浆,端得有那王师风范。得此殊荣,楚军将士亦是振奋不已,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那些溃败的鲁军,则流窜于乡野,劫掠村民,沦为盗匪,和上国王师一相对比下,更是令人不齿。
鲁国士族眼见此刻人心向背,却还是放不下门阀的架子来屈身让利,仍旧一边死抱着那些官位不放,一边又如秋后蚂蚱般惶惶不可终日。观这般情形,只怕稍有远见的人都知晓,这鲁国是亡定了。
果不其然,张元大军方才围困王都临安不过半日,临安城中就内乱不止,守城兵卒无心恋战下,竟然被城中百姓从里内抢下城头绞索,然后大开城门迎接楚军!
张元手持巨斧,当先一步走入城中,那些迎接的百姓见其身形壮硕,威武凶悍,巨斧上血迹斑斑,一时都是心生惊惧。
但张元却摘下头盔,以巨斧驻地,洒然一笑,抱拳洪声道:“诸位父老,可愿为我上国子民?承我上国广武皇恩,自此行大楚举制,砸破那垄断仕途的金匾朱门!”
百姓闻声,振奋不已,自觉分开一条道路,俱是高呼道:“砸金匾!破朱门!砸金匾!破朱门!..........”
张元大笑一阵后,猛一挥手,身后黑压压的楚军便踏着整齐一致的步伐入城,街道两旁鲜花飞扬,绣球乱抛,好似他们是得胜而归,班师回朝的本国军队一样。
秀珠于马车厢内看着最前方那雄姿勃发的背影,心乱如撞鹿,眼中迷离不已,喃喃道:“张郎,你如今立此大功,圣上定会封你为王了,今后你便是一国的王上了啊.....”念及此处,她不由患得患失起来,称帝称王之人,嫔妃多是数不胜数,共事一夫她虽不如何抵触,但却也不是滋味。
纠结了一会后,秀珠便摇了摇头,强压心中迷乱,暗叹道:“圣上自有美意,岂是我能妄度揣测?但想来圣上待我如姐妹,必然不忍我和别人争爱......”这随军相处日久,她早就意乱情迷,俩人除了不敢逾越那最后一道人伦外,什么思恋爱慕之举都做尽了,如今她已是非张元不嫁,但争爱之事却也不屑为之。
但张元却不知佳人现下思虑,只因他从未有过滥情多妾的心思,是以并未意识到秀珠的纠结。此刻听两边的百姓高声欢呼,他心下不禁豪气顿生,胸中志得意满,暗道:“这鲁国百姓,今后便是我之子民了,我张家世代传承书香,仰慕文礼教化。但因身为寒门,满腔抱负不得施展,只好以卖文弄墨为生,更甚者还有家中长辈混迹江湖去当那狗头军师,何其无奈也!如今我一朝封王,正是一展抱负之时,岂能辜负了治下黎民?”
正当此时,一个独眼书生突然闯出人群,跪于张元面前,纳拜道:“上国大帅!盘踞王都的临安霍氏乃鲁国高门大阀之首,连鲁国王上都要看其家主的脸色行事,这霍氏权倾朝野,日渐骄横,常有家中子弟于闹市赛马,撞死之人若一步一葬于城墙之下,几可围这临安城绕一圈!在王都还如此草菅人命,于各城之中,更是无法无天了。这等人如何配称为知书达理?”
“本将军此来,正是为我大楚圣上扫平这等假斯文的败类!”张元闻言,拄着染血巨斧喝道。
那独眼书生见巨斧锋刃立于眼前不过一寸,其上血腥之气扑鼻,不由打了个寒噤,颤声道:“小子不才,愿为将军带路!”
“哦?”张元也不蠢,斜眼瞥了那书生一下后,对着周围百姓道:“可有父老认得此人?”
旁边百姓安静了会,才有位贩夫不确定地回道:“小人好像见过他,其貌似为城西金鼠帮的人。”
张元闻言,眉头一皱,还未及说话。那独眼书生便对着贩夫厉声叫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贩夫连连摆手,张口结舌道:“将军,小人也认得不准,现下想来,金鼠帮应是无人长这样子。”
那独眼书生这才低下头,凄然道:“小子这眼,便是仗义执言时,被霍氏所剐啊!”
“本将军问你,何为义?”张元面无表情道。
“这.....义之一字,便是盟血为誓,生死相托!”
“话本学来的一些江湖戏语,也想装这书生?”张元哈哈笑罢,便猛地一挥巨斧,狠狠把那独眼书生腰斩后,才一字一句道:“义者,宜也。仁之所至,义所当然!你这不仁不义的鼠辈,还敢妄言仗义?”
众百姓见此惨状,惊骇之下纷纷退后,但却有一身着华服的俏丽女子跪下大哭,指着那独眼书生腰斩之处被劲风掀开的衣袍道:“将军!这人名叫李黑鼠,正是那金鼠帮帮主!小女子认得他腰上的胎记!此人乃是凌虐良家,为虎作伥之辈,尽出面干一些霍氏不愿干的腌臜事!只是不知为何,如今却没了一只眼....”
“你如何认得这胎记的?”方才那贩夫懵道。
“小女子被他....被他.....”话未说完,那俏丽女子便泣不成声,神情亦恨亦哀,又悲又怕,似是想起了什么噩梦一般。
张元也不再说话,随手甩了甩血渍斑斑的巨斧后,便率军往鲁王宫和士族高门的轩榭走去。
守城兵卒早已四散而逃,昔日高高在上的名门望族,王公贵胄,今日便要束手待戮,落得这般凄惨结局,却换得举国百姓拍手称快,可见这天下士族的气数,已是尽了。
广武四年,楚国上将军张元挥军扫灭鲁国士族,收纳鲁国子民于大楚治下,随后广武帝遣使赐婚,将之封为晋王,承得鲁国之地为藩。其赫赫功威,令诸国为之所慑,纷纷废国内士族,效大楚举制。至此,楚国王道更是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