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大夫感觉很不爽,是非常特别的不爽!(注:不爽这词是从某人身上学来的。)但他无可非议是这青田镇的第一名医,虽然这镇上的医馆加起来可能不到十家,而且大多数是赤脚医生哪一种。但无论在哪里,第一总算是执牛耳的人物。这样的人总归都有些脾气,而像杨不争这样的捕快,基本上是少不了有时候会碰伤摔伤受刀伤剑伤的,更要跟羊大夫这样的“大人物”打好关系才行的。这也就使得羊大夫越来越嚣张,甚至于有些目中无人。
杨不争去找他的时候,他正给本镇黄员外讲养生之道,根本不想去医一个穷困妇人家,自然不理不睬。这要搁别人身上,自然会苦苦相求,甚至于跪地磕头。但他显然看错了人,所以很难看的被杨不争拎起来,脚不着地的向苦窑走去。这回可真是大大露了一回脸了,街上行人纷纷注目不止。回想当初杨不争被胡鄂所救的时候,他还是帮了大忙的,平时也对他很是恭敬,不想这家伙说翻脸就翻脸,根本无所顾忌,也丝毫不给他留半分脸面。而他也终于领略了本镇捕头的武力值,拎着他这百十来斤重的人,居然还能健步如飞,连走了几公里路而面不改色,实在使人怀疑他的身体构造。
“救她!”杨不争走进窑洞内,放下羊大夫,沉声开口。
羊大夫丢尽脸皮,本就气恼交加,这时候气息未匀,脸上阵青阵白,瞪着杨不争的眼睛仿佛要吃人一般,却根本不去看炕上的妇人。
杨不争眼睛眯了起来,眼睛扫过炕上的女人,淡声开口道:“救她,事后我付你黄金百两!”
百两黄金!羊大夫眼睛圆睁,呼吸也变得不怎么顺畅起来,嘴边的两撇胡子不断抖动,一会之后却对杨不争的说法嗤之以鼻:“一百两黄金,就你一个小小捕头?”
杨不争浓黑的长眉一掀,羊大夫这话使他马上想起昨晚还没焐热是几万两银子。而这时候他身上确实一无所有,仅有的一点钱也给小孩子当成买药费了。这种痛苦刚刚忘记一会,又被提醒,简直像在揭他伤疤一般。于是本想好好讲理的他,顿时不耐烦起来,冷声道:“你管我能不能得来,我只问你一句,是治还是不治?你说一句,我从不勉强人!”
“不治!”羊大夫也是爽快人。
“锵!”腰刀出鞘,横在羊大夫的脖子上,刀上寒气渗人,直逼的姓羊的打了个冷战,忙出声道:“你说过不勉强人的!”
“是,我不会勉强人,只会杀人,你想不想试试?”杨不争脸上有点阴沉,眯起的眼中有寒光屏射。
“好,我治!”羊大夫与杨不争对视了一会,终于败下阵来,很干脆或者很认命的说是某种意义上的妥协了。口里狠狠的说着,走向炕上那妇人。
杨不争吁了口气,归刀入鞘,和声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既然答应你一百两黄金,只要我不死,半年内做乞丐我也会给你。”
杏儿被刚刚的场景吓得半死,眼见杨不争归刀入鞘,才移步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他刚刚要是不治,你真的会杀了他吗?”
看着小姑娘郑重的脸色,杨不争转头看向炕上的女人,轻声道:“只是吓吓他而已。”
“真的只是吓吓他吗?我怎么感觉刚刚全身都被冻住一般,连旁观者都能感觉似是野兽一般的气息,羊大夫的感觉应该更甚吧。”杏儿心中默默想着,却没有说出口,她隐隐感觉自己这个一向待人温和而疏远的大哥,似是某地方被激活了一般,变得像个人了,却又仿佛要马上与他们的世界分割开了一般。
无疑女人的直觉非常恐怖!
那小孩子已经昏昏睡去,毕竟身子不比大人,心中伤痛,在街上被人又打又追,怎是一个孩子受得了的。
杨不争盯着炕上还没睁开眼睛的女人,心中有着无数的疑惑,更有着许多震惊,自来到这世上,向今天这般情感起落波动还没遇到过。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又不能理出个所以然来。眼前这女的应该跟这具身体的主人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自己不由自主的叫出念慈两个字,似乎不需要经过思考,本能的就能叫出这样的名字一般。
醒来时候的破庙,窑洞里面的念慈,不到八岁的小孩……自己记忆中对这女人不同寻常的眷恋,仿佛临死时最深的呼唤,当然,是这具身体主人的呼唤。一切的一切,不难得出结论,似乎,自己真的是那个前世自己并不欣赏,也绝对称不上喜欢的那个人。
幽幽叹了口气,自己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啊!
杏儿也转移目光看向炕上的女人,心中着实奇怪得很,话说杨大哥对小姐胡叶,那个长的天仙般美丽的女子虽也很好,但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那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关怀。但这个女人,长的虽说也极是美丽,但长年的苦与累,在少妇的脸上已经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迹,单那眉心中微显的川字形纹路,鬓角有几缕花白的秀发,已然大是不如自家小姐,也不知道杨大哥为什么偏偏对她另眼相看,看杨大哥表情,以前应该也不认识她才对。
不管小姑娘胡思乱想,杨不争盯着盯着炕上的女人一动不动,直到羊大夫诊断完后,站起身来,才身子微微一阵,上前问道:“怎样?”
声音竟连自己也不觉得的带着一丝颤抖!毕竟这女人要真是穆念慈的话,历史上就是差不多这时候死于重病。
羊大夫却只是闷不吭声的摇摇头。
杨不争的心不自觉的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