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与燕国之间,有一条大江,比天沙江更大,更加宽阔,长江自西向东,从西辰古国一路向东流到了洛国。
华国作为当世第二大国,拥有着最富饶的土地和最强大的经济实力,全国上下,文风颇重,素来就有华国归来无白丁的说法。
华国的都城是陵武城,过了天剑山关隘,从陵武城往南,就是丰嘉城,世间第一大观,太虚观,就坐落在丰嘉城的莫渊山上。
太虚观的祖师爷被称为道祖,相传他曾经从南方的海外而来,到了陆上之后,骑着毛驴一路到了莫渊山一带。
当年的莫渊山还没有山路,道祖就用脚踩出了一条路,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在路上铺了一层青石板。
随后道祖就在莫渊山上住了下来,他盖了一间茅草屋子,在屋子门口挂了一块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太虚两个字。
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年时间,忽然有一天道祖站在莫渊山山后面的深渊前,望渊兴叹。
那一夜之后,莫渊山后渊平地而起一剑锋,比之莫渊山还要高上几分,被道祖称为藏剑峰。
道祖在莫渊山上,铸铁为链,以百丈铁锁,横穿莫渊山和藏剑峰两边,自此之后,茫茫天堑,飞鸟难行,唯有铁锁可以通达。
就在道祖在山上住下几年之后,莫渊山后一夜之间平白多了一座山峰,一时之间,太虚之事,举世闻名。
藏剑锋出现之后,道祖将那毛驴赶到山下,正式在莫渊山上传道。
经年之后,太虚观修道者数百,莫渊山上下,屋舍成群,山中异兽灵草,不堪计数。
道祖于某年下山,远赴剑宗,造访当时的剑宗宗主,那时剑宗尚且不分乾坤,唯有一女子,可代表剑宗上下。
道祖与剑宗宗主夜谈整晚,曾立下一赌约,其中内容,不为人知。
道祖逗留剑宗数日后,欣然而返,回莫渊山后在山中挖了一方水池,名之洗剑。
洗剑池建成,道祖遂长笑而去,或纵横天外,许神游太虚,终不得之。
太虚弟子感念道祖,铸道祖泥像,供奉于观内,自此之后,太虚香火,千年不绝。
现如今,太虚观已经是当世第一大门派了,门下弟子数千之众,遍布四国,每年春桃初开之时,便是太虚观招收新弟子的日子。
而现在自白舒离开燕京,已经两月有余,寒梅落尽,春桃欲开,整个丰嘉城之中,春意袭人。
白舒正赶着一场春雨来到了丰嘉城,在客栈里面住了下来,而承影则在白舒安顿下来之后,也返程回了燕京。
丰嘉城作为华国的第二大城市,虽不像燕京那般繁华,却别有一番味道,长街古巷,皆是古香古色,撑一把伞走在街上,仿佛随时都能遇到拔剑对决的剑客一般,端得是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地方。
白舒安顿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莫渊山下报名参加今年太虚观的春试。
丰嘉城不大,在丰嘉城内,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莫渊山,所以白舒连路都不用问,只顺着春雨洗过的长街往前走就是了。
还没到莫渊山山下,白舒就见到了一些身着道袍的道士,还有一些少男少女,甚至是幼年的男童女童,都在向着莫渊山的方向走。
莫渊山山下,有几间看起来像是新搭好的简易的竹棚,竹棚中有几个颇为年长的道士,坐在椅子上面,审核着前来报名的人。
太虚观的春试报名只有三天,白舒来的时候,正好是第一天。
他来的晚,只好排在了长蛇队列的队尾,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少年。
那胖子站在队列中,尤不安分,左顾右盼,那样子像是恨不得立刻就轮到自己报名一般。
那胖子回头看的时候,正好看到白舒,便和白舒搭话道:“兄弟是从哪里赶来参加太虚观的春试的?”
白舒出于礼貌,答道:“我从洛国赶来的。”
那胖子的胖脸上浮现了一丝赞赏的表情,他道:“我也是从洛国来的,那剑宗入门的规矩太多,实在不适合我们加入,还是这太虚观更好一点,兄弟真是有眼光。”
听他的话,白舒已经猜出了个大概,这人怕是去剑宗参加入门试炼,没通过,这才千里迢迢的赶来华国的。”
白舒便笑道:“兄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太虚观的春试,自是不在话下。”
那胖子听了白舒这话,当即将白舒引为知己,低声道:“不是兄弟我吹,来之前我可是做了功课的。”
白舒这才微微来了兴趣:“哦?这里面有什么道道么?”
那胖子搓了搓手,低声道:“咱们在报名的时候,是看咱们有没有修行的资质,如果有的话,咱们就能得到一块木牌,能春桃开了之后,咱们就可以上山,参加春试了。”
那胖子脸上的肥肉抖了抖道:“兄弟我以前遇到过一位高人,他说兄弟我具有修行的资质,所以这次的春试,我参加定了。”
白舒点了点头,并不怎么在意资质的问题,他早就知道,自己若修道的话,至少有个中上之资。
他所关心的,是春试的内容。
“那这春试要考量我们什么呢?”
那胖子听到白舒这个问题,脸色一下子苦了下来,他道:“难就难在这春试,每年的题目都不同,全凭临场发挥,准备是准备不了的。”
那胖子担忧的道:“若是今年春试我没能通过,就要再等一年了。”
白舒虽然不清楚春试的内容,但至少是知道基本流程了,他便开口宽胖子的心道:“将心态放平和就好了,别给自己压力。”
那胖子点了点头,又在白舒面前肆意幻想起太虚观里面的生活,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的向道之心,有多坚定呢。
两人闲聊着,终于轮到了胖子。
坐在雨棚中的是一个中年道人,留着山羊胡子,眯着眼睛。
他看了胖子一眼,又摸了摸胖子的根骨,叹了口气道:“没有修道的资质,另择良木而栖吧,下一个。”
那胖子本来还面有得意之色,听到这道士的话之后,如遭雷击,连连摇头叫道:“不可能的,我明明是有修行的资质的,你一定是看错了!”
胖子这一叫,本来平静的人群中也议论了开来,其他那些因为资质不足而没能报上名的人,也窃窃私语起来,倘若那道士真的看错了,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寻仙问道了呢。
那中年道士见场间有些混乱,便高声道:“诸位还请安静,莫扰了山门的清净。”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只有那胖子还不依不饶的道:“你一定是看错了,有高人告诉我,我可以修行。”
那道士哼了一声,又向旁边喊道:“师兄,你来帮他看一下。”
旁的走出一人,又仔仔细细的帮胖子看了一遍,才摇头道:“没有修行的资质,请回吧。”
那胖子脸上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还要纠缠,就被太虚观在附近帮忙的年轻弟子赶了出去。
白舒虽然不喜欢这胖子,却还是为他感觉悲哀,且不说他是否真的有问道之心,就单说他信心满满地来报名,最后落了个美梦成空的下场,也值得悲哀。
但这世界就是不讲道理的,有些人可以修行,有些人不行。
坏人可以放肆作恶,而好人却都活不长。
白舒不屑的哼了一声,向前走了一步。
那道士也为白舒鉴定了一番道:“可以修行。”他说着又将一个册子推到白舒面前,递给白舒一支毛笔道:“把自己的名字和出身写清楚,再领一块桃牌,到了日子,就可以来参加春试了。”
白舒按笔,长舒一口气,在册子上写道“白舒,一十六岁,洛国人。”
他这一行大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比划横飞,似是将要脱纸而出一般。
文字欲飞,满纸的凌厉气息。
华国文风昌盛,写得一手好字的人也大有人在,那道士好字见的多了,但像白舒这种少年人写出的这样的有气势的字,却还是第一次见。
他低头看了一会白舒的字,又取过一块桃木牌,在上面刻下白舒的名字之后,交给了白舒。
白舒接过牌桃牌看了一眼,正面是自己的名字,反面则刻着一个“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