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月上梢头。
墨语为素聆星搭了个简单的帐篷,又“顺便”为慕凝烟搭了个。
素聆星每次都表示自己没那么讲究,她可以陪墨语一起,晚上打坐吐纳,不需要睡觉,不过她一直没能拗得过墨语。
慕凝烟似乎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倒是坦然接受,有那么一些理所应当的意味。
至于墨语自己,既守夜,又练拳。
墨语练拳,虽然是自己琢磨的一招一式,看起来平平淡淡,并无什么精妙之处,可一拳一脚,一静一动,却十分赏心悦目。
慕凝烟一直看着墨语,似乎十分痴迷他的拳法。
“墨语。”
慕凝烟忽然出声。
“你能不能练一练你师父教你的拳法。”
墨语看着她说道:“这就是我师傅教我的拳法。”
慕凝烟摇头笑道:“我虽然不懂拳,可你应该听过一法通而万法通,拳法优劣好坏,我还是分得清的。”
这算什么?变相说我自己的拳法太差?
墨语心头当然不喜。
就算你这么委婉的说出来,也总该给我留点面子吧?
难道不可以说我的拳法,就差那么一筹么?这女人,真不会说话。
所以墨语不回答她,只是练拳。
“你怕我偷学?”
慕凝烟忽然出声,做恍然大悟状。
她掩着嘴笑了笑,“我一大剑仙,还会偷学你的拳法?说出去我多没面子啊。”
“大剑仙?”墨语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什么大剑仙。
慕凝烟将手抬到肩膀,“如果说剑仙有这么高。”
她又将手抬到头顶,手臂伸到最高处,“大剑仙就有这么高。”
墨语瘪瘪嘴,“我可没听说过。”
“我自封的啊,怎么样,是不是很威风?”
墨语翻了个白眼,我还自封个十重天的武神呢!吹牛谁不会啊?
慕凝烟说道:“反正正你不用担心,我对拳法没兴趣,更不会看了你的拳又转身教给别人。”
墨语不理她。
素聆星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你让我看看,我教聆星剑法。天下一等一的仙剑之法,怎么样?是不是一笔稳赚不陪的买卖?”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他会接么?
会!
不接才是傻子。
所以墨语装作思忖一番,点头道:“好。”
他收拳站定,浑身气势截然不同。
如同一条平稳河流,河水波涛滚滚,可却一直是有条不紊,而突然前方有千百丈断崖,河水转眼倾泻而下,白瀑如水龙入海,声势磅礴,无与伦比。
慕凝烟眼前一亮,光是这拳桩,就已经称得上是“落地生根”,拳桩有神。
墨语不动之动,拳意浑然天成。
慕凝烟能断定,光凭这拳桩,墨语已能胜过世上九成九的武人。
她些自豪,自然更为期待墨语的拳法。
墨语随意出拳,看似一张一弛都是随意为之,步伐凌乱,手臂胡乱挥舞,比那老农犁地的庄稼把式还要不如。
可就这么胡乱挥舞,毫无章法,也没有什么罡劲真力,可他一拳拳打在虚空,却如闷雷炸响,挥拳的前方,气机破碎。
少年拳法入神,拳意随心而起。
自与虎山交手后,他终于摸到了门道,拳法不再“死气沉沉”,每一拳皆是拳法,每一招皆有真意。
最后一式,墨语收拳慢了两分,然后筋骨皆动,穴窍齐鸣!
慕凝烟能听见一条条宽阔河流奔涌不息,犹胜万马崩腾,千军对垒。
“轰!”
墨语一拳擂出,霎时狂风大作,飓风呼啸不止。
这不该是武道拳法所能引起的变化。
慕凝烟惊觉,没用到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墨语身前,她二话不说,拉起了墨语的手臂。
“练武又炼气?”她勃然大怒,“你不要命了不成?”
墨语努力想收回手来,可慕凝烟力气大的出奇。
“我练武炼气,与你何干?”
“你……”慕凝烟一时语塞,见墨语一脸抗拒,她放开墨语的手。
良久,慕凝烟才开口:“炼气好比登山路,一步步登上高处,与天看齐。”
“武道好比涉水船,顺流而行,自河入江,由江入海,与海称雄。”
“这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你要想一脚踏船,一脚登山,如何能行?”
墨语说道,“那我便比天高,比海阔,一脚登山,一脚入海,怎么不行?”
慕凝烟摇头,她感慨一声:“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又有多少人都觉得自己能走出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可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半途身陨了。”
“一个也没有?”
慕凝烟看着他,郑重道:“一个也没有!无论那些人如何惊才艳艳,天赋绝伦,都死了,被自己的自大害死了。”
“为什么?”
“因为从根本上武人所修的真气,和修士所修的灵力,就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墨语奇怪道:“可是无论是真气和灵力,都是天地灵气转化而来的啊。”
慕凝烟继续道:“刚开始是如此,可是你以后呢?等你自成内天地,如何能同时供应你体内的真气和灵力?”
“不可以一会儿供应灵力,一会儿供应真气么?”
“那样只会让你内天地彻底紊乱,一开始会毁塌大半,若不舍弃其中之一,内天地变会彻底崩塌,体内灵力和真气冲撞,只会自取灭亡。”
是这样么?
可是他似乎并没有这种情况。
他体内的真气和灵力似乎有相互融合的情况,特别是在和虎山交手之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墨语斟酌片刻,觉得还是应该有所保留。至于他为何同别人大不相同,其中缘由,他猜测应该是别有用心之人所为。
他曾经问过高大老人,当时老人支支吾吾,难得有些说不出口,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墨语心思通透,察觉到老人似乎不想多说,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觉得既然老人都有难处,那只是武道起步的他想那么多也没用,还不如好好修行,才是正理。
墨语看了看慕凝烟,“我知道了,不过这是我师傅要求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若是以后出了问题,我会回去找师傅请教的。”
慕凝烟还想说什么,看到墨语已有了决定,也不便多说,她叹了叹气,“你注意就好。”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慕……姨……”墨语纠结许久,才把这两个字堪堪吐出,“聆星就拜托你了!”
慕凝烟喜上眉梢,心情大好,笑道:“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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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西面的妖域,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妖域的那位金翎鹰王被儒家一座书院为首的人族修士大能“请”走了。
一时间,妖王独子打杀大夏山岳正神的消息传遍了妖域。
大妖乌邬的“美名”,妖域中下至未化形的小妖,上到管理一地的大妖,都是如雷贯耳。
闹出这档子事,一点都不奇怪。
至于妖王被请走,倒是千年来的第一次,也算是开了先河,为一众妖怪做了“表率”。
那些在乌邬手下吃了暗亏的一干妖怪,自然是拍手称快,至于金翎鹰王,本来威望就不高,这些年因为他的宝贝儿子,形象更是一落千丈。
当年若不是妖域青黄不接,哪轮得到金翎鹰王坐上妖王之位。
妖域中,有着小万妖城之称的荒川城闹得动静大的很,其中大致分为两派。
一派主张力保金翎鹰王,毕竟他还是妖域之王,算的上是妖域的脸面,本来在大夏之中,他们已是寄人篱下,若是再无作为,以后又如何在北方的那些同胞面前抬得起头?难道要得个缩头乌龟的“爱称”才肯罢休?
另一派则是建议重选妖王,一来乌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金翎鹰王一直有意包庇,才落得今日的下场。二来妖域的百万妖怪不可能一直待在妖域,看附近各个王朝脸色,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可能这么一直过下去,应该重选一个激进点的妖王,为一众妖怪另谋出路才是。
两派人马吵的不可开交,倒是没有谁腾出空来,对那位翎鹰王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