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学究对着她发了半天酸,才放她出来,她往外走的时候,觉得牙都酸倒了。
回到府里看见杜平月,对着他倒了半天的苦水。
杜平月笑道:“你这样的性格还能在刑部吃亏吗?我倒觉得能治得了你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借你吉言啊。”傅遥虚虚一笑。她可没这种自信,宫里那个小皇帝就是生出来专门克她的,知道她最讨厌和书有关的东西,还故意让她做员外郎,每天让她和案卷打交道,这是要让她死吗?
三日之后是放榜的日子,因为科考案,放榜之日被迫延迟了半月。皇帝亲定进呈十卷的甲第名次之后,由填榜官填榜,填榜后一日,皇帝亲临举行传胪大典,宣布殿试结果。再之后榜单就由考官捧着,贴在贡院门口。
这一科傅小玉也参加了,到了放榜之日傅遥也便跟着去凑凑热闹。
她识字不多,找了个看榜的给念了念。这一科的状元是魏冰玉,榜眼是一个广东人,探花则是被傅遥相中过的软蛋胡广秀。高云瞧着不像有才的,可也中了同进士,对于他来说也算是圆满了。
魏冰玉能蟾宫折桂状元及第既在她预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他有才学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能隐藏的这么深,真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至于傅小玉,她垫着脚尖看了半天,也没瞧见这小子的名在哪儿。
通过科举考试高中进士的人,接下来还有一系列得受恩仪式。其中包括向主考官登科拜谢,参谒宰相,及第得举子们在谢恩和过堂后,还有多次得宴会和应酬,如打下大相识,闻喜、看佛牙等名目,其中曲江宴国模最大。
此后还有“雁塔题名”活动,新科进士一同到慈恩寺大雁塔前,选出同年中的书法高手,把同榜进士得姓名、籍贯一一刻在碑石上,并且留于寺中。雁塔题名既是举子登科后仪式的高潮,也是仪式的最后程序。接下来新考中的进士们经过礼部考试,只要是及格就能授予不同的官职了。
不几日吏部拟了官员名单,其中就有高云和魏冰玉。本来魏冰玉可以进翰林院的,他却甘愿到刑部来任职,委了一个刑部主事,乃是正六品的官,高云和他向来是孟不离焦的,魏冰玉进了刑部,他也花了点钱跟进了刑部,任刑部笔贴式,是正七品的官。他放到外任也是个七品,留在京里却是因为喜欢京城的繁华。
傅遥是第一次做京官的,原来那个应天府府尹虽是管辖京城,却算是外官,这回倒是正正经经做了京官了,只可惜小的可怜。
她和魏冰玉、高云本就相识,这回同在一个衙门上班,自然亲厚一些。高云做东,在京城最高档的仙乡楼宴请两人。
三人喝着酒,谈起相识的事都是颇为感慨,高云道:“早听说傅遥傅大人的威名,没想到你竟然就是傅大人。”
傅遥苦笑,“什么威名?倒是降职降的挺快,数月之内降了八级的,我倒是逊国头一个。”
她原本是平府总督,从一品的大员,现在是个芝麻绿豆的五品,还真不如回家卖豆腐强呢。
魏冰玉笑道:“自古是福是祸均在两可之间,你焉不知这正是你的福气。”
高云亦道:“正是同人不同命,依我看别人该嫉妒你才是。我与你年岁相当,现在才刚入仕途,你早已做过朝廷一品了,听说还上过战场,真是不服都不行。你可知背地里有多少人在说……”他说着忽然住了口。
傅遥自然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自己这两次惨遭贬官,背地里看笑话的人多了去了,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就是老皇帝一死,少了可以献媚献宠的被窝人,自己地位就一落千丈了。还有的传她降职是因为当今皇上不好男风所致。
这些人只看到表面,却不知当年自己为国家也是立过大功的,她不仅有军功在身,还连破了几桩大案,修水利,治河道,为一方百姓造福,也为先皇坐稳天下尽了力。当年七王之乱要不是有她使计吓走了东南王,现在这个国家还不定是谁的了。可对于这些事,那些个一天到晚嚼舌根的人根本看不到,只瞧见先皇对她如何如何好,然后想出各种猥琐之极的想法诋毁她。不是她龌龊低下,真正龌龊的是那些嫉妒心重,没事找事的人。
就连当今皇上也是一样,在他心里可不觉得她是什么能臣干将,只觉会她偷奸耍滑,满肚子坏心眼,实在不堪大用。
她叹口气,“十年宦海沉浮于我已经够了,只希望早日离开京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魏冰玉深深望着她,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高云想说点什么,却一时想不出词儿。
三人正沉默之时,忽然一阵楼梯响,付云峰“噔噔”从二楼下来,神态甚是紧张,他看见傅遥,还没走近就已高声道:“可看见一女子从这儿出去?”
傅遥摇摇头,他们刚才说话,还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