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仪挣扎着醒来,原来是在做梦,感觉手上暖乎乎的,看到自己正握着张璟的手,赶忙不好意思地坐直身体,用手擦了一下嘴巴,摸到嘴角湿漉漉的,叶浪在看着他坏笑,原来是他倒的猴儿酒。
叶浪翘着二郎腿,摩挲着那支僰人的黑弩,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见他醒了就说:“你还不起来,太阳都照屁股了,我们已经看到曙光啦。”
韶仪见李教授和郑南两人都不在身边,就伸头去看,原来他们师徒两人正扒在脚下几米远的洞壁上,顺着郑南手指的方向看去,洞顶靠近中间石柱的地方有一个小洞露出来一束光,光线极细,有一条灰尘在光线里舞蹈。他们刚才爬得高,不细心的话会以为是个小白点,这就是叶浪说的曙光了。众人只要能穿过吊桥走到中间的石室里,再想办法爬到顶端的小洞的处,就能有办法把洞口扒开出去了。
韶仪起身看着山洞分成九面的格局,此时更加确信这和那个古乐谱上的图案有关系,就转头问张璟能不能想办法确定这个山洞的方位。
张璟说没有问题,只要爬到小洞的那个方位的正面,把光线落地点记录下来,每隔十分钟再记录一次,两三个点连起来,东西南北的准确方位就出来了。韶仪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我想到走吊桥的方法了。
三人爬到小洞下方正对面的洞壁处,看到光线正好照在中间石柱上面,石柱上面好像刻了字,太远看不清楚,张璟掐着时间记录了光线落位,然后画出了方位。
这时李教授二人也过来了,看着他们的工作。韶仪记下方位之后,站直了面朝北方,用手指在掌心画着图,一边默念着记忆力的古乐谱里图画中的各个方位,他要找到那个空门的位置。
韶仪想的方法是僰人既然会利用声音来控制猴子,势必也会同样方法控制对声音更敏感的俑人,这些藤条吊桥按照乐谱里九卦的方式来排列,也应该可以按照这种方式来破解。
只见他一会望着天,一会又看着地,在洞壁上移来移去,喃喃地说着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叶浪在一旁急道;“看你这掐指算命的动静,是不是手指骨折就不够数的了,要么把鞋子脱下来用脚趾加起来算算得了。不过你脱鞋之前要先告诉我走远点,你那脚能把猴子都熏跑了。”
韶仪着急说:“如果东西南北没错的话,根据这个原始方位,空门就应该是刚才缠住我的那个吊桥,不过它既然会攻击,就说明我算的不对,肯定是哪里错了。”
张璟在边上说叶浪你别打岔,让他再验算一下。郑南说不行我们就挨个试验一边,总应该有能走过去的。
韶仪听到郑南讲话,大叫了一说:“我知道了!刚才是你这个傻逼敲了一下铜鼓,把这个空门给敲得移动了,现在我把他给敲回来,于是转头对郑南说:“我要一个罗盘来测试矫正结果,这排列组合太多了,我……数学一向不好。”
叶浪没好气地说道:“还罗盘呢,卫星导航你要不要?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哎,你干嘛?想抢我诸葛家的宝贝。”
郑南笑道:“给你宝贝也不懂用,真是白浪费。”说着就把弩机翻过来,摸着下面的箭匣子,抠出一块黑色棋子一样的石头,洋洋得意地举起来,“你猜猜这是什么东西,诸葛神浪?”
众人恍然大悟,想起李教授说箭匣里的磁铁。叶浪把弩机拿近了看,从另一面也抠出来块白色的磁石。原来两块磁铁一上一下,吸住箭尾,靠这个来控制射击方向,匣子里备用的箭枝也不会晃动,在战场上可以节省瞄准时间,真是个巧妙的设计。
李教授盯着黑白两个棋子愣神,郑南已经把韶仪的手表拿去拆开,砸开来取出秒针,让张璟拿着针尖在磁铁上摩擦,又割一块碎布,把针穿到布上,对韶仪说:拿酒来!
韶仪把酒坛子捧起,只见郑南打开手电筒,照着酒坛里面看了看,一只手捏着两端,连布条带指针一起轻轻放了进去。众人看到布条漂浮在酒上,不停地开始转动,这才明白他做的东西。郑南拍拍手说道:“大功告成!这就是你要的先天罗盘!”
韶仪来不及惊叹,就给郑南竖了个大拇指,双手捧起酒坛,像跳大神的神棍一样不停变换方位,看着酒坛里的磁针在不停摇动,抖动幅度很大。
这里正如李教授说的九丝城那样,有别的磁场在干扰。张璟在边上看到磁针这个情况,就指着中间的石柱说,阳光定位的方向不会错的,这个地方一定也有大的磁场干扰。
韶仪说不需要知道具体方向,就让郑南从他身上把铜鼓取下来,自己一只手抱着酒坛,一只手拿火把棍子敲击铜鼓。
果然,敲击一下之后,磁针就转了一格,韶仪慢慢地敲了8下,磁针转到了刚才那条吊桥的方向。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时韶仪也拍着手,得意地学了一句:“大功告成!这就是九卦易经的算法!”
叶浪闻言就整了一下弓弩,摆起架势,对准了吊桥,唱道:“啊——九卦,你比八卦多一卦……”得意洋洋地准备带头走上去,李教授抬手说道:先别动,这里有问题,等一下。
韶仪看到洞底石台上的俑人又开始舞蹈起来,转圈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再仔细一看,这些俑人只是在做着上下起伏的动作,像训练中的拳击手在原地踏步,这些人俑的身体并没有移动,而是这九个石台在下面转动。
韶仪回头又看了一下酒坛里的磁针,指针又在飞快地转动,心里一阵震颤,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说道:“这洞里还有其他人,有人在捣鬼。”
李教授手里拿着黑白两只磁石,捏起一只,把另外一只吸起来,又把白棋翻过来握在手心,用黑色的那只,慢慢推动白棋,白棋子一步一步地退却。
大家看了这个简单的游戏,顿时明白了原理,见叶浪还锁着眉头不太明白,张璟就说道:这里还有块更大的磁铁,有人一直在利用这块磁铁改变磁针的方向。
郑南这时候指着吊桥对面的石柱,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师,老师……”,声音里充满恐惧的颤抖。
韶仪看到中间石柱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穿着青黑色的蓝布裙子,头上戴着一圈藤条编织的头冠,一只手搭在石台上,只见他干巴巴的脸上布满皱纹,像没牙的老人那样抿着嘴,一双极大的眼睛看着吊桥对面的人,韶仪觉得他脸上似乎流露出非常失望的表情。
张璟忽然说道:“它后面有尾巴,是个猴子!”
这时“噗”的一声,叶浪的弩箭暴出一阵箭雨,有两枝箭射到了这个猴人身侧的石柱上,其他箭枝扩散开来,射在吊桥上,吊桥上的藤条并没有发动。
韶仪看了一眼酒坛,里面的指针又变回来了,在水面上稳定地抖动着。对面的猴子已经不见了踪影,韶仪对叶浪大喊一声:“现在安全,快过去!”
众人跟着叶浪马上飞奔过去,吊桥非常坚固,踩上去好像还有一点弹性,几十米的距离很快就跑到了对面,大家纷纷拿出武器,叶浪抱着弩箭,韶仪举起鱼枪,郑南拿着弯刀,张璟手里拿着铲子,背靠背慢慢移动。
这石屋不过七八米直径,四周凿空的地方连接吊桥,中间一根一人抱粗细的石柱,地上的东西一眼就能看尽,很多潜水气瓶被整齐地堆在墙角,旁边还有六个铜鼓从大到小摆在一边,大的直径半米左右,小的只有10厘米,像只小碗。
张璟看着头顶小声说道:“上面都是悬棺,小心刚才那只猴子可能躲在棺材里面。”
郑南打开手电筒照了照上面,五六米高的洞壁上挂着几排悬棺,有的木头已经破损,看起来更古老,碰一碰就会掉下来,黑黝黝的显得异常诡异。
这时郑南发出了嘘——的声音,大家看见他指着墙边最大的铜鼓,作出要搬起的手势,这种单面铜鼓里面空间很大,一只猴子躲进去绰绰有余。
韶仪握着鱼枪轻轻上前,对准铜鼓的上方,低头看到这只大铜鼓两边开了一拳大的口子,估计是为了方便搬运,郑南摆了个马步,抓住这两边开始发力,结果牙齿咬得咯咯响,铜鼓纹丝不动,叶浪见状就把弩弓交给张璟,要上前帮忙。
韶仪说算了吧,这东西至少有三百斤,刚才那母猴子瘦得跟老鼠似的,怎么可能自己搬起来钻进去?
大家一想有道理,谁知话音刚落,铜鼓发出“叮”地一声响,众人吓了一跳,里面果然有东西。
此时韶仪退后两步,半蹲下来,把鱼叉搭到左手上面,像狙击手一样瞄准铜鼓,用眼神示意郑叶二人搬鼓。
两人岔开四腿,抓住挂耳,鼓起腮帮用足了力,终于“嗡”地一声把铜鼓移到旁边,两人立即跳到一边抓起武器。
众人等了半天,鼓里没有动静,张璟拿着弩箭,走向前说:“这下面是个洞。”
韶仪几人也跟着过来,看到地上一个半米宽的洞口,用手电照在里面,光线很快到头,洞里弯弯曲曲,除了黑乎乎的洞壁什么也没有。
众人围着洞口不明所以,猴子不可能搬得动这个铜鼓,所以不会在下面,而这地方又没有活人,想到调动磁针的人或许还躲在暗处,大家又紧张起来,叶浪说不如把铜鼓移回去,这洞看着有点瘆人,别有大蟒蛇之类的。
这时铜鼓又发出“叮”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头顶传来嘿嘿的怪笑,有点像人,又有点像传说中鸟枭的叫声。
众人缩紧脖子看着上方,只见一团青布裹着灰黄色毛茸茸的东西从天而降,扑在石柱上一蹬腿跳到屋外吊桥上,这石屋里站了五个人,空间太小,大家挤在一起不敢攻击,怕伤到同伴,睁大眼睛看着这东西。
谁知此刻,背后的洞里同时也跳出一只浑身白毛的东西,乘众人不备,绕着洞壁窜到了外面,两只猴子勾肩搭背,扒着吊桥上的藤蔓,几个摆臂就到了最外面的洞壁上,回头看到众人没有追过去才停了下来。
只见他们手挽着手一阵叽叽咕咕,像久别重逢的情侣一样,白猴子理了一下青猴的毛发,发出一阵悲鸣,又帮她戴上荆棘头冠,整理完毕之后,猴伉俪对着桥对面几人发出呜呜欢快的鸣叫,脸上像人一样咧嘴露出笑容,绕着外面的岩壁下去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心想一群人被猴子耍得团团转,那只白猴子不知怎么被谁压在鼓下面,两只猴子利用几人搬开铜鼓,还会用调虎离山计策,又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这事情说出去真是天方夜谭一般。
半晌叶浪才回过神,幽幽地说道:“我这造的什么孽,先是莫名其妙被你们拖到个死人窟里,然后看着人家争风吃醋显摆学问,现在倒好,连猴子都来给老子撒狗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