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卿被像一个蚕蛹一样包裹着!
一般人到这种时候怎么也该醒过来了,可芳卿却像是找到了归属一般,就着毯子的包裹力道,一下后仰了过去。
这一仰倒,正跌进后面人的怀抱里,这下,芳卿是彻底身心放松地躺下来了。
身后的那人稍稍皱了一下好看的眉,似乎料到会这样,但又好像并不完全满意这样。
两手在空中比划揣摩了一会儿,两只胳膊一用力,将芳卿整个人搬起离地,然后再把人放回自己的大腿上继续圈住。
怀里的人虽然面带倦意,可那匀长的深呼吸,分明像个睡得熟的孩子。
她双眼闭合,好看的双眼皮此时仅存于一条线,密长的睫毛往上翘着,那人仔细研究着那半月形的好看弧度,一时没忍住,上手拨弄了两下,芳卿细薄的眼睑就连带着震荡两下,暗藏在皮肉下的眼珠也左右滚动几回。
像是拨动芭比娃娃的眼睫毛一般,那人似乎爱上了那两排小刷子似的羽睫……
直到……怀里抱着的芳卿冷不丁一下回圈住了身后那人的腰。
“小哥哥……呜呜……小哥哥……别走……呜……”
“放开我……呜呜……小哥哥……”
在时断时续的呜咽声里,芳卿圈在那人腰上的手越收越紧,挣扎的动作配合着紧缩的表情,是想拼命拉扯回某人,同时,却又在尽力挣脱着什么!
那人将手划过芳卿内眼角,抹掉沁在里面,还犹带温度的泪水。
没听说她有哥啊!这是做了什么梦?……
还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关键人物时,突觉臂膀上一阵剧痛,等到大脑回神,眼睛盯到痛处的时候,才哭笑不得的发现:
没别人,是芳卿!
她那大脑袋此时正匐在他的胳膊上,夕日好看的整齐糯米小牙,这会儿正死死咬住自己胳膊上的肉,这是咬人上瘾了是吧?一张樱桃口也不知怎么会生得如此有力,得亏自己胳膊上还隔了一层布,要是赤膊上阵,她还不得把这口肉给咬下来生吞了!
这人真是!
就像被小王八咬了,你可不能死拽硬扯,那样残废的是自己。
看着臂弯里的“小王八”也没有松口的意思,那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只大掌伸到芳卿的后脑勺,将她的整张脸死命按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堵住了芳卿的鼻孔不让她呼吸。
这要是现在有人进来,没准还以为目睹了凶杀现场呢!
噩梦里的芳卿,前一刻还在挣扎,现在却是正好梦到:自己要憋气通过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里全是白色的烟雾,说不上只是纯粹的烟,还是别的有害气体,通达两侧的窗户里,很多孩子的面孔正或作或立地看着她,他们均面无表情,死灰一样的脸皮上虚浮着剥离出的冷漠,那一双双眨也不眨的眼睛,似乎在等候着,等芳卿因为呼吸不畅而吸入气体倒下去……
即使在梦里,不能呼吸,也只消十几秒钟,掌下的脑袋就“嗯……?嗯……?”地摇晃,受不了了。
在芳卿的脸被憋青之前,那人松开了那只罪恶之手。
芳卿猛地睁眼抬头,如获新生一般使劲儿大口吸着气……
等到大脑再次冲氧运转,眼睛调整好焦距,看清并且意识到此刻自己做在谁人怀里的时候,芳卿惊奇地差点脱掉下巴:
“阿遇?你怎么……”
那人闭了一下眼,深深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兼回答,那人正是何遇!
芳卿滴流转着大眼睛:“……不说话?”芳卿一句话断成两截,本想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可更新鲜的是何遇为什么不说话?所以就先问了这句。
“疼……!”
“什么?”
“疼……胳膊疼!”
一听胳膊,芳卿立马离开了背后倚着的手臂,还以为自己压着他的手给压麻弄疼了呢。
不对啊,上臂这一块红红的是什么?
“你这是从哪里弄的……番茄……还是……什么?”
“嘶……”芳卿无觉地戳了一下刚才自己咬过的地方,惹的何遇嘶嘶倒气。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怎么受伤了?”认为自己最无辜的人,芳卿关切地问道。
芳卿从何遇身上下来,小心翼翼地卷起何遇胳膊上衣服的袖子,看到了手臂上的伤口,伤口形状很奇怪,那是两个半圆围成的“o”形,或者说更像是两头尖尖的枣核形。
“这个伤口好奇特?像是……像是牙齿印!哈,我知道了,阿遇,快说,这是不是你自己咬的?”
何遇真是将白眼翻上了天,“哼哼”两声,把芳卿赶下了自己的腿。
“我得多有病啊?几辈子没尝过肉腥味了是吧,自己一早拿自己开荤!”
芳卿没了肉垫子坐,又听一听何遇的话,也十分在理:“有药没?你不是一向都会随身带很多药品防患未然的吗?”
何遇心想:得亏你还记得这遭!
反手将背包扔给芳卿:“诺!在里面,给我上药。”
芳卿感觉自己就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样,遵照吩咐从包里取出金创药,均匀轻柔地洒在何遇伤口上。
“话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弄的?大早上的哪里招惹熊孩子了?”
何遇淡淡地望着芳卿:“没错,是碰上熊孩子了,一个丫头,也不知道谁家的,野得要命,上来就抱着我胳膊啃……”
芳卿听着这通阴阳怪气的表述,更是找不到问题的症结:“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吧,我被困在山顶有段时间了,也不认识别的疯丫头,当然也猜不到是谁大胆包天咬了你。”
“那我说了,你会替我报仇吗?”何遇满肚子坏水,不怀好意地问。
“报啊,你只要和我说是谁,带我见到她!”芳卿抱定为朋友不惜插别人两刀的决心,决绝地说。
“那你准备怎么报?”何遇继续放钩下套
“她怎么弄你的我们就怎么整她啊,也咬她拜,这才是真正的以牙还牙!”
何遇胳膊上上了药,已经不似先前那样撕拉拉地疼了,脸上带了笑模样,他冲芳卿招招手,让她凑过耳朵来:“耳朵过来,我告诉你!”
芳卿的正义之血已经涌到了心口,她整个身体往何遇身边挪了挪,歪头伸过了一只耳朵。
何遇开始还缓缓靠近,忽然间,一下咬住了芳卿的耳垂。
“呀……呀……阿遇,好好的你咬我干嘛啊?”强烈的正义感让芳卿放松了警惕,此刻被咬了,还没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何遇嘴里咬着东西,自然不好说话,如果自己说了话,就要松开猎物,他岂不是变成了那只笨乌鸦!
芳卿看问不出答案,也开始活泛地动脑子。
“阿遇,你还没说你怎么来的呢?”何遇咬住耳朵不出声
“是不是因为担心我啊?”何遇继续不言语
“嗯?阿遇,亲爱的?说话嘛!”何遇还是没吭声,只是咬合的力度稍为放松了一丢丢。
芳卿感觉到有缓:“亲爱的?老公?你说话啊?”
何遇的心神明显震动了一下:“你再叫一声……”
嘴刚一启开,话还没说完呢,芳卿的耳垂就逃离了钳制。
芳卿再榆木脑袋,现在也要开上两三窍了,她又看了看何遇的伤口,上手摸了一把自己的牙:“抱歉啊,亲爱的,你那一口,不会就是我咬的吧?”
何遇点头说:“是”
“是刚才你抱我睡觉的时候吗?”芳卿难以置信
“你做梦了,一直叫着小哥哥,然后就上口咬住了我。”
“哦,又是那个梦。我是喊小哥哥了吗?”
“什么叫‘又是’?你不记得了吗?”何遇纳闷
“以前似乎是做过很多次,每次只是记得一个离去的背影,还有我被人紧紧的拉住,不让我去追赶那个背影。其余就想不起什么来了。”芳卿解释
“估计你当我是抓住你的人了!”何遇叹息地了解
“我真的叫‘小哥哥’了吗?”
“对,很多声,一边哭一边叫的。”
“哦,那那个背影,就是所谓的‘小哥哥’喽!”芳卿感觉自己抓住了重点
何遇揉了揉自己刚刚咬过的芳卿的耳垂,那上面现在只剩两枚浅浅的牙印,那是何遇根本就没有用力咬,他哪里舍得用力咬呢。
“似乎是的,你那位让你魂牵梦绕的‘小哥哥’是谁?现在在哪啊?”何遇略带酸味地问
“我也奇怪呢,这个反复做的梦,我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至于现在才知道,梦里出现过的一位哥哥,我就更不清楚他是谁了!”芳卿一脸苦恼,看得出曾经被怪梦折磨的不轻。
“算了,答案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来!还没问你怎么会来这儿的呢?”芳卿放弃了寻梦之旅,转移话题开始关心眼前人。
“你不是看到了吗,直升机送我过来的啊!”
“还以为是救援队来接我们的呢,那不是后来又飞走了吗?”芳卿表述了自己的失望
“我让他先去山下村子里送应急物资了,反正这边我也带了些食物,我们慢慢缓着来。”何遇说完,最后用探寻的语气问芳卿:“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