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是杨立冬请来的,托了县尉的夫人给请来的,据说是个经验老道的喜娘,只不过是收山多年。若不是凭着县尉夫人一直与她熟识,交往甚密,也不会请得到这个喜娘。
县尉本就是南下镇的人,颇尚武力。这一职位也是使了好些银子,才站稳了脚跟,不过,为人仗义,颇受南下镇的百姓敬重。虽说只是三把手,不过,就是知县也不敢小瞧了去。县尉夫人打小也就是住在镇上的,对南下镇的情况是再熟悉不过了。
喜娘是一早就过来的,是县尉家的马车送过来的。
杨立冬的亲事,就是知县大人也是亲自坐镇的,衙门上下已经提前放了假,明日就是小年了,也不算是太过早了。衙门里安排了每日当值的,其余的都在杨府的宅子里热闹着呢。
钱氏客气地请了喜娘过来,“潘妹子,你快来瞧瞧,这眼儿都肿成这样子了,可如何见人呢!新郎官掀起红盖头,还不得被这双核桃大的眼给吓到了——”
潘喜娘原本并不想接这单子喜事儿,原本她早就已经收山了,只是接几单子推不过去的喜事儿。若不是县尉夫人跟她说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潘喜娘想也不想地就应答下了。
“大姐,你去弄几个煮熟的鸡蛋来,给新娘子滚滚眼袋,勉强也能消了点儿。”潘喜娘见多了新娘子哭肿了眼的。不过听说这位并没有娘家人,怎能哭地这般红肿,一看就知道哭了好一会儿的。
潘喜娘轻声宽慰了一番田慧,看着田慧有些拘谨地坐在床沿,笑道:“慧娘你还记得娟子不,就是娘几个在镇上摆摊子卖吃食的。”
“记得啊,我还遇上过好几回呢,她家那摊子如今生意不错呢。”眼见着就能攀上交情了,田慧心里也微微地自然了些。这才一起来就被人打趣着新娘子,还让不让人混了。
潘喜娘笑着道:“可不是,娟子也是个顶利索的姑娘家,如今她可是我家未过门的儿媳妇呢,跟我家二儿子定了亲了。就等着来年给办了喜事了。”
田慧道了声恭喜,“可算是苦尽福运来了——”
听着潘喜娘言语里的欢喜,田慧也替娟子高兴。这未进门前,就得了婆婆的欢喜,这日子定然是能好过了不少。
“她们一早就去了杨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得去。这还是我在路上遇上了娟子娘,说了要来杨家村办喜事儿,这才说了出来的,娟子娘还在怪你不厚道呢,这般大喜事儿还藏着掖着。”
田慧就只能讪讪地傻笑。
“这不是不想着她们破费了吗——”
潘喜娘好生给田慧科普了一番,人情往来,有来有回,重来重去,轻来轻回。
“这热汤准备好了,慧娘你去洗洗——”潘喜娘听到事儿媳妇来说,开水已经烧好了。
紧接着,事儿媳妇和阿土娘“联手”搬进来一个大木桶。这还是新桶,据说是钱氏早就订做着的。
阿土娘冲着田慧神秘一笑,笑得人寒颤颤的,“我去提水——”
“大娘,能不能不洗?我前几日刚刚有洗过了——”田慧可怜巴巴地道。
潘喜娘摇头拒绝,“这是规矩!要不我找个人来伺候你洗着?”
田慧挺起胸-脯,表示自己一个人能行。苦哈哈地看着阿土娘一桶桶地水提了进来,忍不住出声问道,“怎得水提得越来越快了?”
“哈,知故那小子帮我提到了门口,我再提进来的。那小子等着吃开面汤果呢——”阿土娘乐呵呵地倒水,直到潘喜娘喊停。
“再提一桶热水放着吧。”潘喜娘打开个布包,不知道朝水桶里扔了什么东西。“若是有啥不方便的,唤我就是了,我就在门外。”
潘喜娘贴心的关上门,不忘提醒田慧快些,时间不多了。
环顾屋子里,幸亏有一个炭盆。
木桶里不断地在冒着热气,田慧脱了衣裳,一脚踩了进去,坐下。
桶沿勉强遮住了田慧的下半身,蜷缩着大腿,上半身裸露在空气中,好生冷!
这木桶,大概高约三十五,长约六十!田慧想起阿土娘乐呵呵地让自己,好生沐浴着,就恨得牙痒痒。
看着水面上扬扬洒洒地飘着几颗草,田慧状若抬着手臂,舀着水,往下倒——作死啊——
在水里的下半身暖暖的,可是禁不住大面积地暴露在空气中,“咯咯咯——”冻得牙齿直打颤。
田慧也不打算好好地学着那些小姐夫人一般洗澡了,这个木桶实在是让人施展不开来。
速战速决!
田慧用巾子将全身擦了个透儿,霍得起身。
“慧娘,别忘记洗头——”
嗷——
田慧绝望地又坐了回去,这下子可好了!身上都被泡了个湿,牙齿大颤地分不开来了。
认命的洗头。
要是说不是一直盯着她,她都不信了!
这时间怎能掐地如此好!
殊不知,潘喜娘是个经验老道的喜娘,只光听声音就能知道这是洗到了哪一步了。
况且,潘喜娘一直是个尽职的喜娘,一直在外头竖着耳朵听着屋子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