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明又是一顿之后,接着说,
“那之后,周老爷子说要我改个名字,不能叫李一了。我爸让老爷子给取个。老爷子又掐指算了半天说,我前生是明末清初人,欠朱家人的人情,干脆就叫‘李兴明’了。又说和我有缘,就收了我做徒弟。这些年,我真跟周老爷子学了很多东西。能在考古队里混个一官半职的,也是因为这个。你能明白,是不?”
我再度木讷的点了点头。兀自倒上一杯酒,想一口气干下去,平复一下自己的状态。毕竟,李兴明这个故事,怎么看都不是在骗人的,只是太过诡异,太过玄妙了,以至于我有些无法相信。
“难道,我真的误会老瞎子了?”
我这么想着。可是,却不知道该开口说点什么。李兴明也陷在他自己的回忆当中,久久不能自拔。而我们的久别重逢,就这么进入了无言的尴尬。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范强。其实,最近一个多礼拜我是烦透了强子,他一准儿说我是高人,非要跟着我混,拎包提鞋都行。我本来不是个风水先生,也不是黑社会,而且也绝对没心思往这两个行业里做深入发展,你说他能跟我混个什么?我没法跟他解释,也解释不通,强子说话费劲,想事儿也费劲。干脆,我就一直躲着他不见,等我回了大连再找份工作,这事儿估计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接到他的电话,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刚好可以缓解我和李兴明之间的沉默。
强子一如既往的说话费劲,好半天就跟我说了三句话:一句“你在哪?”,一句“有事儿找你帮忙”,一句“我去找你”。我没反对强子过来找我,虽说他不认识李兴明,但同为胖子的他们,应该有不少共同语言,至少我可以不用再和李兴明聊有关老瞎子的话题了。
大概十几分钟,强子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李兴明在看到强子的一瞬间,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拿出坐机关时候的殷勤劲儿跟强子寒暄。强子则正好相反,好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儿,只是不停的对着李兴明点头傻笑,算是在表达友好。
由于强子的加入,我和李兴明之间的沉默,一扫而空。桌上加了新的碗筷,新的啤酒,也添了不少新话题。其中最有意思的一个是李兴明讲的一个考古故事。
说是考古故事,其实就是他在研究所里看的一个卷宗,是有关“药王墓”的。我在听到“药王墓”这三个字的时候,开始着实是吓了一大跳。
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只有孙思邈一人被奉为药王。孙思邈,世称孙真人,唐京兆华源孙家塬人,约生于隋文帝开皇元年,卒于唐高宗永淳元年,享年一百零一岁。一生精于医术,治愈不治之症无数,后世奉为药王。现如今药店里供奉的统统都是孙思邈的神龛。当然,你去海王星辰可能是没法看到的,他们要供也是供财神。如果是去同仁堂这样的百年老店,你一定可以找得到药王的神龛的。
我真的想象不出药王墓是什么样子,也想象不出一帮整天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的机关人员,怎么能把药王墓给刨了。但李兴明之后的话,差点没让我的下巴砸到脚面上。因为他故事里的“药王”,并不是世人所知的那个“药王”。墓主的真正身份就是个卖大力丸的,之所以叫他“药王”,是因为这孙子有一段堪比电视购物的经典墓志——
世分阴阳,男属阳女属阴。时逢年过三十者,阴渐盛而阳渐衰。故,男子阳而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射,射而不多,多而不稠,皆为痿也。吾一生精于此道,医治痿者无数,故事人颂吾曰“春宫药王”!
“药王墓志”的故事,让我很无语。一个卖大力丸的怎么就有这么勇气敢如此标榜自己。不过,这墓志铭也真是够精彩的。本来看见繁体字都犯困的强子,居然小声跟着李兴明小声的念了两遍。而且还一边念,一边赞叹“写的好”。我觉得,这“春宫药王”这辈子最大的杰作不是治了多少阳痿,而是让强子背上了一整段古文。
当然了,这“药王墓志”的故事,也让强子对李兴明敬佩有加。一个劲儿的喊李兴明为“前辈”。而李兴明也恬不知耻的应下了前辈这个头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