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房里的声音,就好像无数条虫子在房间里爬……
李胖子的声音,依旧如平时一样带着地地道道的本溪腔儿。但已经平复下去的声音,分明又开始颤抖了。而且,颤抖的不光是他,还有我。因为,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已经幻想出,无数虫子挤在一起,来回爬动,虫足律动、虫壳摩擦,以及虫子身上粘液相互黏着所发出的声音。
随后的几个小时里,我都是处在睡醒惊醒,醒了抽烟,抽完累了再睡,睡了再惊醒的状态。我说不好自己到底是被小白和大舅妈的事儿吓到了,还是纠结于李兴明的虫爬的形容。反正就是睡不着,又想睡的疲惫惊恐状态。估计李兴明和我差不多。几次醒来,我都看见他在那抽烟。
天亮之后,生龙活虎的强子在车里找到了李胖子和我。他问我俩为啥跑出来了。李胖子和我异口同声的回答强子说:
“晨练。”
想来,晨练能练出四只熊猫眼的,我俩应该算是古今并列第一人吧!
好在强子是个粗线条,并没有继续深究我俩“晨练”的问题,只招呼我俩去二舅家吃饭。但一说到二舅家,我脑子里就蹦出了“虫爬”的景象。但如果不去二舅家,那就应该去大舅妈那做点什么,可大舅妈和小白的诡异场景也让我不太敢去。李兴明明显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小子见我犹豫,就替我跟强子做了回答,他说:
“咱仨一起去叫大舅妈和小白吧!人多,吃饭香。”
我心里暗叹李胖子够意思啊!背着抱着一边沉,他这算是挑了一个他比较不害怕的选。但我还是没太理解他这借口算怎么回事儿。昨天,大舅妈和二舅两家算是在一起吃的,但这是早饭,未必需要一起,而且李兴明是个客,他说人多吃饭香,算怎么回事儿呢?
仍旧多亏强子是个没脑子的,直接就领着我俩奔着大舅妈家院里去了。
我们进屋的时候,炉火烧的很旺,但屋子仍旧冷的瘆人。大舅妈则在给小白洗手,见我们过来,特热情的打了招呼,然后就开始唠叨说,最近这小白也不知道晚上摸了什么,两手却黑的,全是灰。
强子没反应,李兴明也有点茫然,他虽然听我讲了昨晚上小白和大舅妈“梦游”,但早上给孩子洗个手,应该不会是什么反常的事儿。也许是小白和大舅妈现在显得很正常的表情和举动,并不让他觉得紧张。但我的心里却是咯噔一跳。因为我隐约想到,在小白和大舅妈回屋的时候,他的右手里,似乎紧紧的攥着什么东西。而在之前,小白还喊了“爸爸”。难道说,小白手里攥着的是他“爸爸”给的什么东西?而这东西,就是弄脏小白手的元凶,也是小白身上怪病的根源所在?
想着想着,我就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了小白的手,和那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小白的手,已经洗的差不多了,那盆水也因为某种原因变得不太干净。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小白手上的东西,不是寻常孩子玩泥抓土弄脏的。因为泥土灰尘之类的东西,弄脏了手脚,洗过之后,水是混的。而眼前小白的洗手水,不是混的,反倒是像被墨水滴过一样,发黑。
一霎那间,我想到了某样东西可能是小白昨晚上抓过的。但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没说。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我身旁的李胖子。
早饭吃的很简单,大都是昨天的剩菜,还有清粥和咸鸭蛋,以及几碟小咸菜。颇有滋味的农家早饭。可我和李兴明却几乎没怎么吃,只勉强喝了碗粥,抠了半个鸭蛋,就完事儿了。白家人还颇客气的问我们吃饱了没。我俩都敷衍着说饱了,但其实没饱,却也根本吃不下去。因为没吃一口东西,我都在幻想着会不会发现一条虫在我的筷子头蠕动。除此之外,虽说桌边饭菜香气四溢,但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夹杂其中。这个味儿我可以肯定不是屁味儿,因为屁味基本与沼气、硫化氢等味道相似,基本上是臭鸡蛋味味主体的。但我隐约闻到的臭味,好像是某种东西**所致的。而且,这**味道好像是淡淡的飘散在空中一样,根本辨别不出源头所在。你细细的闻的时候,好像是没有的。不经意间,又能直窜脑门子,顶的人直恶心。
我不知道,心思比我细腻很多的李兴明发现了没有,也不知道坐在我身旁的李胖子到底在想什么。但我确定,他在某些事情上,和我有相同的想法和感受,至少他和我一样昨晚上没睡觉,今早上几乎没吃饭。
但此时此刻,我特别希望他和我都有同一个想法:我真不该来。